林恩在祖安宣布徹底與皮城斷交的消息,鬨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僅僅在他做出決定的兩個小時之後,皮城議會就已經收到了消息。
儘管梅爾對於林恩此人又愛又恨,但在這個時候,她還是不得不承認,林恩的確是一個信守承諾的家夥, 說不主動開戰,就不主動開戰。
出生於諾克薩斯,在侵略這件事情上,天生就不放在心上的梅爾,自然是不明白精神文化建設的重要性的。
祖安現在剛剛起步,在發展、尊嚴即將兩手抓了以後, 在祖安變得強大了以後, 下一步,勢必要在整個符文之地嶄露頭角。
祖安人民要把自己放在一個怎樣的立場之上?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皮城靠的是進步、科技, 德瑪西亞靠的是榮耀、責任,諾克薩斯靠的是鐵血、戰爭。
甚至連比港,至少都有“海盜”這一個天然屬性在內。
祖安有什麼?
祖安人民從前不在意,現在不知道。
那就從第一步開始吧。
林恩說道:“我們祖安是熱愛和平的城邦,在沒有受到攻擊、沒有受到挑釁的前提之下,我們絕不主動挑起戰爭。”
和平,亦或者說正義。
在樸素的強者要照顧弱者的人類道德尺度之上,正義,是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的定位。
在日後,祖安的名片之上,或許還會加上“平等”、“煉金”、“工人”等等詞綴。
等到那時,整個祖安的思路都已經超脫,在整個符文之地,都還在為一家一姓,為自私自利而考慮的時候, 祖安已經站在了更高的視角之下, 俯瞰整個符文之地的所有文明!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是通過對比而產生的。
到了日後,僅僅隻是憑借著這些詞綴, 就能夠讓所有的祖安民眾,打心裡獲得一種認同感、驕傲感、自豪感。
這才是林恩的最終目的。
當然,真要塑造到那個程度,祖安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
言歸正傳。
林恩選擇不主動開戰的決定,被梅爾結構成了“守信”,在得知皮城不會馬上就陷入動蕩之後,梅爾還是暫時放下了一顆心。
雖然她知道,隻要皮城依舊拿不到祖安的市場,等待這座城邦的,最終隻有死路一條。
但早死晚死,還是有點區彆的是吧。
梅爾開始借助這短暫的時間,開始思考,林恩接受邀請,要來皮城上演這一場“被”刺殺的原因。
林恩不是無的放矢的人。
將皮城的人驅逐出境嗎?這一點無關緊要,本來兩座城邦之間的實質性交流就很少。
禁止皮城商品的流入?本來因為成本的緣故,皮城的商品在祖安已經很難形成競爭力了,無非就是情況再惡化一點,對於大局沒有任何的影響。
封禁祖安與皮城之間的那些管道嗎………
“米達爾達議員!大事不好了!”秘書依羅拉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臉上沒有了半分的從容。
“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梅爾臉色有些不悅,看她多麼沉心靜氣, 哪怕現在皮城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她依舊在這裡巋然不動。
“皮……皮城噴了!”依羅拉臉上洋溢著止不住的驚恐。
“噴了?噴了是什麼意思?”
梅爾上前一步,趕忙追問道。
依羅拉臉上都快急哭了:“您還是趕快跟我去看看吧!”
……
匱乏是“重要”的立足之基。
換而言之,如果一件事物足夠充足,它時時刻刻都充斥著你的生活的時候,你一般不會想起它。
例如水資源、例如空氣。
這些生物賴以需求的物質,在絕大部分情況下,被人遺忘,被人忽視。
正如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去思考,萬一有一天,沒有了空氣會怎麼辦一樣。
早已享受到了皮城交錯縱橫的分部在這座城邦之下的那些管道便利的皮城人,從來不會想到,萬一有一天,這些管道不再運行,會是怎樣的一種局麵。
如果將一座城邦比作是一個人類,那麼處理垃圾的這項工作,便是人類的排泄,哪怕皮城現在遭遇了眼中的經濟危機,好比人體正在遭受一場大病,但人類的排泄過程絕不可少。
新的一天開始,今天是個雨天。
無論是皮城的普通民眾,亦或是高高在上的那些議員們,當他們走進盥洗室,借助於水液完成一天的清潔作用,無視著臟水流入下水道。
亦或是皮城的實驗人員,在進行某些試劑的配置,在完成實驗之後,將廢液倒入水池。
當餐館的大廚,一刀就把某些動物的動脈隔開,血水噴灑,借助於地形流淌進路邊的下水道蓋。
這些液體一齊在下水道中彙聚、合流,變成氣味讓人難以忍受的漆黑液體,奔騰而下。
當垃圾車運載著皮城各個區域的生活廢物前往附近的垃圾站,當地的垃圾工再將這些垃圾彙聚到一起之後,他們會一股腦的把這些垃圾投入到身後的那個巨大管道。
無論這些廢物從何而來,他們的最終流向都隻有一個,那些管道的出口——祖安。
我們不妨做一個小小的假設,如果將皮城連接著祖安的那些管道全部阻塞,當那些原本應該投放到祖安的臭水、垃圾沒有了宣泄的口子,那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堆積。
無論是液體、固體,它們會在那些管道之中堆積。
就像是一顆潛藏於水麵之下的定時炸彈,當皮城廢物的投放量超過管道容積的時候,炸彈就會轟然爆開!
皮城人從來都不會考慮,水管的底部連接著的是什麼地方,早已將這種“文明生活”浸入骨髓的他們,隻需要享受文明帶來的成果。…
隻是,肆意的給祖安排放垃圾,可不是呼吸空氣跟喝水啊,那是會遭到反噬的!
事情最開始發生的苗頭,位於皮城的某垃圾站。
正在依照自己每日的工作,往身後的巨大管道傾倒垃圾的垃圾工人回頭一望,可正是這一望,他猛地愣住了。
“站長,您過來看一下,這管道是不是滿了啊。”
男人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帶著口罩正在用巨大的叉子將所有的垃圾都整合到一起的站長抬起布滿汗漬的臉,語氣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你看錯了吧?我在這乾了十幾年了,什麼時候看到下麵滿過?”
“興許是我看錯了吧……”
被站長這麼一吼,他語氣也有些弱了。
隨手把垃圾又往下一推,可這一次,一陣觸底的響聲卻清晰的傳到了男人的耳中。
這樣的碰撞聲……
“站長!我絕對沒有聽錯,這洞口的確滿了!”
站長用肩部的衣服用力的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丟下叉子罵罵咧咧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