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去忙吧。”江去疾開口。
待洪來福走後,萬睦道:“如果這次行動真是特務處針對我們的,那碼頭上的第一槍是誰開的?”
江去疾心中隱隱有了猜測,開口道:“同誌,進屋裡說。”
兩人走進屋裡後,江去疾道:“萬局還記得廬山嗎?”
萬睦回想了一下,“是幾個月前派遣打入特務處的同誌嗎?這條線不是我負責的,我隻知道這個代號,關於這位廬山同誌的具體情況,我並不了解。”
江去疾痛心道:“從民國十六年到二十三年,金陵地下黨組織前後經曆過八次大的破壞,甚至前兩年還經曆過‘無地下黨時期’,至今也沒緩過勁來。
萬局這次既然是為了擴建金陵地下黨組織而來,那按照組織規定,廬山同誌的情況,我必須向你彙報一下。”
萬睦聞言,麵色不由得沉重了起來。
金陵作為民國的首都,重要性不言而喻。
地下黨想獲得更多的情報,從中樞入手毫無疑問是最具效率的。
蔣光頭對此心知肚明,所以金陵地下黨麵臨的處境,非常惡劣。
“老江,我倆都是老相識了,不必繞彎子,有話你就直說。”
“萬局,廬山同誌雖才入職特務處不到三個月,但深得戴笠的信任,如今已是情報科四組的組長。”
萬睦驚訝道:“升的這麼快?”
“廬山同誌在抓日諜方麵,可是一把好手。短短三個月,已經抓了好幾十名日諜,期間還救過戴笠一命,麵見過蔣光頭。”江去疾是真的後悔將宋應閣送到特務處了。
若是當初宋應閣去西北的話,他相信黨務調查處和特務處埋在那裡的暗子,肯定會被揪出來。
“看來這位廬山同誌的能力很強啊。”萬睦感慨道。
“還記得前不久那筆十萬元的經費嗎?”
“當然記得。這筆錢可是雪中送炭,解了燃眉之急。這經費也是廬山同誌提供的?”萬睦不可置信,十萬元可是一筆巨款。
“還真是。”江去疾雖和宋應閣素未蒙麵,但向萬睦介紹時,有種炫耀自家出息小輩的既視感。
“敵後工作雖然也重要,但這種大才,應該派來西北工作的。”萬睦惋惜道。
江去疾一時語塞,“話不能這麼說。我懷疑今日碼頭的那聲槍響,極有可能和廬山同誌有關係。若不是我派他去潛伏,今日我們都得去見馬克思老人家了。”
“這就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萬睦笑道。
江去疾也笑了起來,不過隨即收起了笑意,嚴肅道:
“你來金陵的消息,隻有我一人知曉,基本可以排除我這邊泄密的可能。西北那邊,要嚴密排查一番,一定要將這個暗子揪出來,不然後患無窮。”
“放心,隻要他還在西北,一準給他揪出來。”這次泄密幾乎要了他的命,萬睦此時還心有餘悸。
在倆人密談時,在碼頭打響第一槍的劉傳書正在糾結要如何處理黃越。
剛才特務處的人搜查倉庫時,未發現有什麼異常,而後便離開了。
實際上,黃越被關押在了地下室中。
這個地下室,還是宋應閣當初特意讓震東堂的人修建的。
沒想到這次派上了用場。
說是地下室,其實就是在地上挖出了一個大一些的洞。
九指挪開入口的箱子,看著被打暈的黃越,有些頭疼,“這廝怎麼處理?”
“殺不得。萬一殺了之後,老大找我們要人怎麼辦?”劉傳書道。
“那關在哪裡?”
“就關在地下室,我倆這兩天輪流看著他,等風頭過去,再給他挪個位置。”
兩人說話間,黃越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感覺前途一片渺茫。
他已經猜到了宋應閣的身份。
隻有宋應閣是紅黨,才能解釋他這麼做的動機。
這一劫,他怕是逃不過了。
“醒了?睡得怎麼樣?”九指注意到了黃越。
感覺著腦後的疼痛,黃越並沒有說話的興致,他知道就算是開口求饒,這倆人也不可能放過他。
“行吧,看來是沒睡好。”
九指拿起棍子走到黃越身前,再次將其敲暈。
“你說老大真是紅黨嗎?”九指問。
“是或不是,影響他是我們老大嗎?”劉傳書道。
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笑容。
……
中央醫院。
宋應閣做完手術,麻醉勁還沒過去,躺在病床上昏睡。
戴笠走進病房,看了宋應閣一眼,轉身問醫生,“人怎麼樣?”
“流血過多,人送過來的時候已經休克了,再晚一點,華佗再世也救不活。
胸口的子彈離心臟隻有一厘米,隻能算他命大。
小腿的子彈穿過了肌肉,沒傷到骨頭,
手術很成功,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
醫生雖不認識戴笠,卻不敢怠慢,其身後的幾位保鏢,看著不似良善之人。
戴笠聞言,眉頭舒緩了幾分。
根據醫生所言,基本可以排除苦肉計的可能性。
多疑是戴笠的本性,縱使一條狗從他身邊走過,他都要聞上一番。
信任本來就是需要不斷證明的。
而宋應閣的表現再一次取得了戴笠的信任。
過了沒一會兒,宋應閣醒了過來,看到戴笠在病房中,掙紮著起身。
“莫要亂動,好好修養。”戴笠溫言道。
“卑職辦事不利,請處座處罰。”宋應閣堅持坐起了身子,張口就請罪。
“何罪之有?你在現場的布置,並無疏漏,若非發生了意外,行動應是成功的。
更何況,你因公受傷,一條命都差點丟了,我又如何忍心懲罰你?”戴笠安慰道。
宋應閣聞言,紅了眼眶,“處座……”話未說完,聲音已哽咽。
“安心休養,切莫多心。”
“是。處座,卑職還有一事向告。”
“何事?”
“卑職懷疑特務處有紅黨。”
“你是指黃越?”
“不隻是黃越。
當時現場共有四處槍聲,顯然早有人埋伏在碼頭。
黃越雖有重大嫌疑,但從卑職接受任務,到行動人員抵達碼頭,前後不過四十餘分鐘,黃越根本沒機會通知紅黨。
就算真是他通知的,紅黨也絕不可能比我們先抵達碼頭。”
宋應閣分析地鞭辟入裡,戴笠微微頜首,這也正是他不解的地方。
“隻有一種可能,消息是從滬站走漏的。
滬站有紅黨的奸細。”
宋應閣十分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