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師縣,首陽山。
白色佐伯紙燃起火苗,火焰向上攀爬,直到將要化作灰燼,男人才攤開手掌,任由帶著餘焰的殘灰隨風飄散。
“阿母,孩兒以後不能來看您了。”
司馬師跪在生母張春華的墓碑前,閉著眼睛,小聲念叨。
初春的微風拂過。
這本該到了萬物複蘇的時節,可他的心卻像被冰刀刺入。
阿父的信中隻有兩個字,雖不知朝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卻可以猜到,他司馬師成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當年的弘農楊氏便是如此,即便時任漢朝太尉的楊彪早已沒了實權,曹操依舊找了個理由殺了楊修。
這不僅是給世子之爭劃個句號,也是為了徹底將楊氏的威望打入穀底。
隻是現在還有一件事,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因為自己確實沒有參與李豐一案,隻要阿父能鼓動群臣給夏侯獻施壓,以他的行事風格,豈會不顧群臣非議顛倒黑白呢?
阿父為何能夠認定,夏侯獻一定會殺了自己?
........
洛陽,丞相府。
“洛水之誓?”
賈充甚為不解,
“明公啊,誓言一旦立下,可就不能反悔了。若是那司馬師被洗脫罪名,我們忙活了這些豈不是前功儘棄?”
坐於上位的夏侯獻淡定地吃著茶,放下茶杯說了一句:“這倒未必。”
賈充轉了轉眼珠,神色忽然一凜,表情古怪了起來:“莫非明公是想......”
夏侯獻忽然大怒:“怎麼可能!我夏侯獻豈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
“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賈充連忙道歉,卻一時暈頭轉向,他實在是想不出明公此舉的用意。
二人沉默了一陣,夏侯獻又開口說道:
“最近公閭辛苦了,隻不過校事府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接手,所以你受累再堅持堅持。待我找到合適的人選,自會為公閭加官。”
“明公哪裡的話。”賈充諂媚道,“能為明公做事,下官在哪裡都是一樣。再說了,明公多次為下官加爵,已是厚恩。”
夏侯獻不置可否,心中對賈充多了幾分器重。
撇開道德不談,其人是真的好用。
人才就如刀劍。
有的人例如夏侯玄,像是一把精雕玉琢的名刀,華而不實,隻可觀賞。
有的人就像賈充這樣,是一把樸實無華的匕首,雖然不起眼,卻勝在用著順手,殺人於無形。
“公閭。”
“下官在。”
“讓校事府的弟兄盯緊司馬師。”
“是。”
“必要時,保護他的周全。”
“是....啊???”
賈充懷疑聽錯了,眼珠瞪得溜溜圓!
“你沒聽錯。”夏侯獻肯定道。
賈充滿是不解:“明公,不是下官好奇,下官隻是想知道這麼做的原因,主要是下官生怕會錯您的意,壞了明公的大事啊。”
看著賈充的模樣,夏侯獻忍俊不禁。
“公閭,你覺得太傅會召司馬師回京嗎?”
賈充不假思索道:“必然會啊,這不正是太傅想要的結果。”
“那萬一不呢。”夏侯獻反問一句。
“難不成太傅認為明公會反悔?”賈充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又冷靜分析後篤定道:
“必不可能,明公既以洛水為誓,豈會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