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獻想了想,他沒辦法跟賈充解釋自己為何這麼做。
畢竟在司馬懿“洛水放屁”之前,天下人還是相信誓言的。
他總不能跟賈充講,司馬懿就是那樣的人,他在賭對方以己度人。
其實今日在朝堂之上,他雖被司馬懿和群臣架在那裡,但卻早有預料。
畢竟司馬懿不是那種任人宰割之輩。
他既然敢在朝堂之上為司馬師辯護,想必已經猜到自己是有意為其子定罪。
一旦夏侯獻一意孤行,老臣們或許就會站在他的對立麵。
老實說,如今大魏朝堂新生代的力量已逐漸崛起,他並非是忌憚幾個沒有實權的老朽。
但當此之際,他還需要讓這些老臣再發揮一次餘熱,在那之前,還是不要得罪為好。
今日的“洛水之誓”是臨時起意,想著如果司馬懿相信了,這次就算他贏,反正自己也沒什麼損失。
但如果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就作繭自縛了。
想來想去,他還是把事情以簡單的方式解答:
“司馬師若是願意主動歸案,廷尉就能處理,根本不必校事府出手,可萬一他心虛了,你猜他會怎麼辦?”
賈充想了想,推測道:“潛逃?”
“嗯。”夏侯獻點點頭。
賈充又道:“可他能逃到哪裡去呢,誰敢包庇一個涉嫌謀反之人。”
“呃....等下。”說著說著,他似乎明白了,捋了捋短須,雙目放光地看著夏侯獻:“他會逃往敵國!”
捋順了條理,賈充便心思活絡起來。
“一旦司馬師逃往了他國,即便不能定了他謀反之罪,但也要背上一個叛國之罪。”
想到此處,他卻又微微皺眉:“不過司馬師叛逃,好像也難逃罪孽啊。太傅如此精明之人,不會不明白這些吧。”
夏侯獻沒有回答,隻是心中暗想。
正常來說,
謀反(企圖推翻朝政)
謀大逆(破壞皇室的宗廟、陵墓和宮殿)
逆叛(背叛朝廷、通敵)
惡逆(謀殺祖父母、父母、伯叔等尊長)
大不敬(冒犯帝室尊嚴,盜皇帝祭祀的器具和皇帝的日常用品,偽造禦用藥品以及誤犯食禁)
等罪,是為夷三族的重罪。
但當權者有些時候要根據形勢酌情處理。
在曆史上,夏侯霸身為雍涼大將,在高平陵之變後怕被清算,果斷西逃蜀地。
結果隻是幾個兒子被流放樂浪,兄弟卻未被牽連,甚至日後還受到了司馬昭的啟用。
何況司馬師從未在魏國出仕過,即便是他真的逃亡國外,隻要不在他國出仕做官,出賣本國情報,嚴格來說還真沒法給他定通敵叛國之罪,頂多是個李豐案的嫌犯。
殺了司馬師很簡單,但後麵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卻很大。
除了老臣們,還有司馬昭。
司馬懿和司馬師沒幾年活頭了,司馬昭作為日後河內司馬氏的家主,如果因為殺兄之仇跟自己離心離德,絕非好事。
或許司馬懿也能想通這一切,倘若他不信夏侯獻的誓言,認為司馬師必死,那倒不如就此流亡。
如此,司馬家也能少一個謀反的汙點,他的長子也能在世間苟活。
夏侯獻雖在賭,卻也在儘力把此事往這個方向推動。
司馬氏父子隻要在朝中,便始終是心裡的一根刺。
這根刺無論是毀了還是扔得遠遠的,都比紮在心裡強。
“公閭辦事我一向放心。”夏侯獻看向賈充,“交給你了。”
“下官遵命。”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賈充離席告辭。
夏侯獻捋著短須,望著賈充的背影,心中想道:
去流浪吧,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