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燕國,薊縣。
胡須滿麵,神色剛毅的毋丘儉穿著一身儒袍,坐在案前,手持狼毫,洋洋灑灑。
他在鋪滿整案的大紙上,龍飛鳳舞。
憂責重山嶽!
誠然,曹叡臨終前並未托付大任於他,但這份如山嶽一般沉重的責任,是他對曹叡的單方麵的承諾。
朝中的局勢變化得太快了,快得竟然讓他根本反應不過來。
他還沒來得及以“兄長”的口吻責備夏侯獻對天子不敬,天子卻已不是天子。
猶豫....他很猶豫。
即便以他的威望能夠短時間內出動一州之軍力,可若不能迅速拿下洛陽,他如何能改變大局。
又或許,曹芳真的無藥可救,奉明真的是為了大魏社稷?
他知道這念頭可笑至極,可究其緣由還是心裡沒有底氣。
直到在洛陽為質的兒子毋丘甸給他寫了一封信,信中道:“大人居方嶽重任,國傾覆而晏然自守,將受四海之責也。”
看完,毋丘儉潸然淚下。
有子如此,他又豈能瞻前顧後,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都督!”
門外傳來一道聲音,毋丘儉的手腕微抖,使得紙上那個大大的“嶽”字,沒有很好的收尾。
他沒有責怪來人,而是放下狼毫,頷首看向來人。
幽州刺史程喜大步走來,道:“聽說朝廷派了一個叫杜恕的前來燕國上任?”
程喜是武夫出身,說話相對粗魯,以前在青州、並州任上,即便他是一州長官,那些士人們對他也是陽奉陰違。
他本以為毋丘儉這樣儒生氣質很重的將軍也跟那些人一樣,不料對方卻很有親和力,從不輕視自己。
毋丘儉是他這麼多年,唯一願意真誠待他的將軍。
“是啊。”毋丘儉道,“杜恕乃是戴侯(杜畿)的兒子,他有個兒子叫杜預,不過除了這些,其他的本督也知道得不多。”
程喜想了想道:“下官打聽到的消息,這杜恕並沒有在請願書上簽字,他大概是被排擠出京的,否則怎麼會來幽州這樣的地方。”
“應當不會。”毋丘儉捋著自己的大胡子,分析道:
“杜恕的兒子杜預是丞相一手提拔的,就算是真的離心離德,丞相也不會真的為難杜恕,那麼多的閒差,為何偏偏是燕國呢?”
“況且他頭上的加號可不少,等他上任後,你想隨意調動燕國兵馬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程喜點點頭,表情變得凝重:“既然無法拉攏,我們應該早點行動,難道就看著朝廷在我幽州腹地安插人嗎?”
毋丘儉歎了口氣:“先不必過分緊張,暫時就任他去吧。”
“好吧。”程喜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做,隻好應下。
“對了。”毋丘儉手指點著桌麵,隨口問道:“青州那邊有回複了嗎?”
程喜以前在青州任上待得時間可不短,人脈不少。
現任青州刺史孫毓以前是他麾下偏將,他依稀記得那年對吳作戰,田豫區區一個太守竟拿到了督軍之權,自己的兵還要聽他調令!
很快收回思緒,他回道:“暫時還未回複,但下官覺得應該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