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早就看出孫毓此人的野心,豈會放過這樣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毋丘儉不置可否,將案上那張有瑕疵的墨寶收起,他不打算丟掉重寫,覺得人這一生很難一帆風順,有瑕疵的人生才是最真實的人生。
.......
漢國,成都。
邸閣外,飛簷翹角。
簷外是一片竹林,微風習習,竹葉輕舞。
林中有一張石桌,上麵擺著棋盤,左右對坐兩人。
費禕手持黑子,於棋盤某處落下:“連。”
呂乂舉著白子,認真盯著棋局,卻是皺眉:“明公,你這是假眼。”
費禕笑道:“季陽再細細一觀。”
呂乂再次投去目光,才發現這是一個“雙活”,方才對方落的那子卻是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完成了“真眼”。
“提了。”費禕見對方看明白了,遂提醒一句,順手把對手“無氣”的白子從棋盤上拿掉。
隨後搖著羽扇,笑著對呂乂道:“季陽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啊。”
呂乂手中的棋子停頓,苦笑道:“下官幸得明公信任,執掌台閣....可我哪有董公那樣的才能啊,每日被政務壓得喘不過氣,卻還是捉襟見肘。”
呂乂是個實在人,他生活儉樸,謙虛少言,為政簡明,執法嚴苛。
若是換了旁人這麼說,費禕或許以為他在抱怨....實則費禕知道,他真的很用心的在做事。
不過呂乂用法過嚴過深,喜愛起用文官俗吏,這使得他在各郡縣中背了不少汙名。
費禕時常提醒他,同時也鼓勵他。畢竟在董允死後,荊州派裡沒多少人有能力擔任他的副手了。
“今歲注定不凡啊。”費禕舉著棋子,感歎了一句。
啪!
他落了一子,“夏侯獻軍旅出身,又是皇族,這些年戰功赫赫,心腹遍布朝野。”
“他的手段時而溫和,時而果決。王淩、司馬懿紛紛落幕後,朝中已無人能製。若是他能成功度過這段敏感期,江東又或是我大漢將要麵臨災難。”
費禕如是評價了一番,似乎已無心下棋。
他沒再去棋簍裡抓棋,而是捋著胡須道:“至於西吳,婦人乾政,隻靠殺戮彈壓,豈能久乎。”
作為尚書令,呂乂自然是知道魏吳兩國近來都發生了劇變。
武昌、洛陽皆有新帝繼位,建業的孫和也好不到哪去。
唉~這天下之中就沒有一個實權皇帝。
魏吳兩國的大動作在軍事上本身對大漢沒有過多影響,但它在政治上的影響卻是致命的。
準確來說,它把矛頭直指眼前的大將軍費禕。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坐到這個位子,無可避免就要麵對朝臣的輿論和皇帝的猜忌。
忽然間,有小吏走進竹林,來到二人坐著的棋盤邊。
“大將軍,諸葛侍中求見。”
“思遠?”費禕手中羽扇一停,道:“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