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如今已如強弩之末,難道要讓幽州的將士們白白送死嗎!”
毋丘儉緩緩地轉過頭,目光再次落在那冰冷的地麵上,兩具淒慘的屍首映入眼簾。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感,既有悲傷,亦有無奈和憤怒。
弟弟死了,愛將也死了,他們沒有死在吳蜀手上卻是死在自己人的刀下。
眼前的局勢已然清晰,他知道自己的堅持,耗費得不過是無辜將士的性命。
他可以逃,但天下之大他能逃到哪去呢?
先不說從幽州如何跨越大半個魏國前往吳蜀,即便真的僥幸得手,他也不會去。
他乃大魏忠臣,絕不與吳蜀同流。
裴秀趁熱打鐵,繼續言道:“將軍啊,如今吳蜀兩國趁著我國內亂之際,大舉發兵,侵擾我邊境之地....”
“我洛陽中軍因為將軍掀起戰爭,這才無法支援各地,萬一邊境有何閃失,該當如何?難道這就是將軍想要的結果?”
毋丘儉沉默不語,隻是微微握緊了拳頭。
裴秀緊接著又說:“據我所知,如今將軍麾下的軍士們大多已四散離去,想必一路行軍至此,身邊所剩之人不過寥寥數千而已。”
“至於丞相為何至今尚未派兵前來攻打將軍,其中緣由,將軍莫非還不明了嗎?”
裴秀頓了頓,接著道,“他實乃擔心逼迫過緊,導致將士們嘩變。若真如此,難免會有人為了戴罪立功而對將軍不利,取您首級以求赦免自身罪過啊!”
毋丘儉聽罷,身體猛地一顫,心中那道牆門終是破了防。
長久以來緊繃的心弦瞬間斷裂,長歎一聲後,苦笑搖頭問道:“這番話……可是丞相教你的?”
裴秀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之色,顯然被毋丘儉突然的發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但僅僅片刻之後,他便恢複了平靜,雖然並未回應,但那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已然說明——他默認了。
毋丘儉釋然地笑了起來:“奉明啊奉明,論洞悉人心,我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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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的一個午後,陽光灑落在大地,旌旗飄揚如林,浩浩蕩蕩的大軍來到高陽城下。
南門外,毋丘儉麵色凝重,他自縛雙手,緩緩走出城門,向王師投降。
當丞相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毋丘儉的心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鬆綁!”夏侯獻一聲令下,身旁的士卒立刻上前解開了毋丘儉手上的繩子。
隨後,夏侯獻大步走到毋丘儉麵前,毫不猶豫地拉起他的手,一同走進了縣城。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與他們無關。
隻有腳下的石板路發出輕微的響聲,伴隨著他們的腳步漸行漸遠。
二人並肩走進府堂,相對而坐。中間擺放著一張小案,夏侯獻輕輕提起茶壺,為毋丘儉倒了一杯。
然後,他一聲歎息,打破了沉默,寒暄道:“仲恭兄,好久不見。”
毋丘儉抬起頭,目光與他交彙。
夏侯獻看到對方的兩鬢已經微微染上了一層白霜,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感慨。不知不覺間,他們竟然已經相識二十年。
“仲恭兄,你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