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君臣二人走出府堂,走過廊亭,踏入園中的雪地,腳下嘎吱作響。
昨夜下了一場雪,今早方才停歇。
走了幾步,鐘會呼出一口白氣,忽然開口:
“相國,司馬師為吳人效力,依《魏律》應當能夠治罪。”
“你想治誰的罪?”夏侯獻笑了笑。
鐘會稍稍一愣。
去找司馬孚麻煩吧,人家老太尉嗬嗬一笑,對你說:“司馬師?不熟。這也不是我家孩子啊。”
去找司馬昭麻煩吧,但這問題剛剛討論過,好像也無從下手。
似乎隻能去找司馬懿麻煩。
老烏龜在溫縣待得好好的,你跑過去逼人自儘,不太合適吧?
其實挺合適。
但這麼做的話置司馬昭於何地?
戰端將起,這時候不宜節外生枝。
鐘會抬頭看了看夏侯獻,想必明公心中早就想到了這一層。
他又順著夏侯獻的目光看去。
發現不遠處,幾個少年正在那裡玩雪。
劉夫人之子夏侯維在一棵樹下堆著雪人。
不管身旁的司馬炎、夏侯度、夏侯安等人打得多麼不亦樂乎,他也是充耳不聞,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十三歲的夏侯度繼承了文氏的基因,他三兩下便搓了一個大雪球,舉著它就向司馬炎進攻。
司馬炎也不甘示弱,躲到一棵樹後迅速抓了兩把雪,隨後捏成一個個小雪球,準備反擊。
然而他剛一探出腦袋,大雪球便呼在了他的臉上。
這把司馬炎當場乾懵了。
兩人各自拉開,又開始積極備戰。
誰知七歲的夏侯安卻在身後偷襲司馬炎,不過夏侯安畢竟年紀小,扔得雪球綿軟無力。
司馬炎冷笑一聲,轉身朝夏侯安進攻。
誰知這時候,夏侯度抓住這個機會又是一團雪球轟了上去。
司馬炎坐在地上,高舉雙手,無奈地說:“你夏侯兄弟仗勢欺人,我不跟你們玩了。”
“哈哈。”夏侯度顛了顛手裡的雪球,“有優勢不用那才傻呢。”
司馬炎不服:“哼,等我森兄哪天從長安回來,我也有幫手!我...我還有阿鴦!”
夏侯度捧腹大笑:“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
司馬炎心中一冷,夏侯森是人家二兄,文鴦是夏侯度表弟,到時候不成四打一了!
鐘會看著那群孩子們嬉鬨一陣,轉頭問道:“那是司馬子上的長子吧?”
“嗯。”夏侯獻微微點頭。
“看來確實是臣多慮了。”
鐘會心中想道,先不說司馬炎跟夏侯兄弟的這份少年友誼......
主要是這司馬炎幾乎就在相國的眼皮子底下待著,人質捏得死死的。
他又一次感歎,家人是成大事者的束縛。
“士季也該早日娶妻生子了,出征在外,心裡知道有家人在這裡等你,也是一種幸福。”
鐘會拱手微笑,不答。
“對了。”夏侯獻忽然想起一件事,“孤記得太傅今年該是要過七十大壽了吧。”
“臣不知。”鐘會抿嘴,他根本不關心司馬懿到底幾歲了。
“無妨。”夏侯獻走了,“孤隻是隨口一問。”
他拉了拉裘袍,心裡想著,如果司馬昭真能痛下殺手。
倒是可以給司馬懿送一份壽禮。
到時候夏侯獻親自去溫縣走一趟,笑問:“公何瘦之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