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戰場上,根本沒人去細查。
甚至是,因為死在戰場的緣故,安比槐屍骨無存,隻有一個衣冠塚。
這也原是他應得的。
我在火盆裡燒銀元寶,也將陵宇的書信燒掉。
我的孩子,我最了解。
後來,我以陽都侯太夫人的身份到了京城。
這可是侯爺夫人的誥命,我還記得,當初耿文慶的縣令夫人,曾經因為和一個侯夫人說過話,而幾乎日日都要提一次長臉。
沒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會成為侯夫人。
途經每一處驛館,人家聽說我的身份,俱是熱切款待,漸漸地,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身份,心中對於經年未見的珚珚,更加期待。
我知道,這個身份,是陵宇在前朝和珚珚在後宮,共同努力的結果。
不然,死在叛軍之中的人不知凡幾,怎麼獨獨我家,受了封蔭?
到了京城,我帶著蕭姨娘、小陵寬和三個女兒,終於和陵宇相見。
他又高了許多,身板還算結實,麵容沉肅,很有幾分氣勢。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受苦了。”
他身子微微一僵,然後極其鄭重地說:“娘,咱們從此以後,不會再苦了。”
“你不會,我不會,妹妹更不會。”
他說得很對。
不久之後,我入宮見到了珚珚。
我用蒼老的雙手細細摸索女兒年輕的麵龐。
她好嗎?她快樂嗎?幸福嗎?
那二百三十七兩銀子,有沒有讓人瞧不起她?
當初安比槐下獄,有沒有讓她難堪?
身邊富麗堂皇的一切,都在告訴我,珚珚過得很好。
可是我知道,她心中,也有一處地方,緊緊鎖著,她說皇帝陛下很寵愛她,她說身邊有要好的姐妹,她說小小的予鴻很是可愛。
可是她不說從前沒有寵愛的日子是怎麼過的,她也不說一個縣丞之女,是怎麼一步步往上爬的。
她不說,我也不問。
我想,我們,總歸是越來越好的。
予鴻和珚珚小時候長得極像,我用半盲的眼睛看呀看,就是喜歡,就是看不夠。
因為我隻有三天的時間。
分彆三年,隻有三天。
離宮的時候,我在心中安慰自己,總歸不是鬆陽縣那時候了。
相隔千裡萬裡都能忍耐,如今同在京城,還有什麼不好?
漸漸的,予鴻長大,陵宇終於叫一個潑辣的姑娘收了心。這姑娘十分好,我們家能有這樣的姑娘做兒媳,以後也就放心了。
陵寬中了榜眼,日日拿從前陵宇隻中了探花打趣,氣的陵宇吃不下飯,我看著他們兄弟鬥嘴的樣子,和蕭姨娘笑出了眼淚。
後來,予鴻繼位,我的珚珚成了皇太後,而我將身上寧國夫人的封誥給了蕭姨娘。
一個風和日麗的晴朗日子,頤寧宮的小太監喜滋滋過來宣旨:
“奴才拜見鎮國太夫人,太後娘娘請您入宮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