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太後擁有宮鬥豁免權(九)(1 / 2)

如萱唱了一段,正準備接著唱的時候,就頓住了。

一段已經足夠,想聽的人,自然會來找。

自己找到的,總比送上門的好。

她已經重新攏了頭發,雖然在雨中難免狼狽,可是卻平添一種柔弱破碎之美,誰見了,都要心生憐惜。

大雨衝刷之下,平時的粗糙的宮女素粉早已不再,露出天然的皮膚,剝殼荔枝一般晶瑩剔透。春蟬曾經打趣過的纖儂合度的曲線,也一覽無餘。

如萱靠在井邊,用傘撐出一個“小屋頂”,撥弄著潤雨含珠的嫩草,聽見身後雨聲中夾雜著幾步腳步聲,她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可知我一生兒愛好是天然……”

如萱再唱,本應是杜麗娘歡歡喜喜遊園,此時卻平添了幾分幽怨。

風雨不減,纖弱佳人唱了幾句,忽然來了一陣狂風,將傘吹跑,頓時瓢潑大雨都落在了她身上。

曲聲,也就此打斷。

如萱知道身後有人聽了許久,卻一直沒有現身,不禁有些氣餒。

她幾乎要放棄,眼下唯一護身避雨的傘又被吹走,如萱便直接起身去追。

走吧,病吧,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踉蹌著走了兩步,嗓子裡都是火一般的腥氣,眼前已經發昏。

如萱想,要是死在這兒,那個一直不出來的皇帝,不知道能不能將自己的屍體送還給母親?

她繼續往前走,忽然間,雨停了,風也變小了。

不下了?

如萱抬頭,不是頭上青天不下雨,而是青天之下有華蓋。

如萱不可置信一般,順著雨傘往下看,擎著雨傘的是一隻修長手臂,五指乾淨,戴著一隻金珀淨光扳指。來人眉目硬挺,鳳目微垂,神情冷淡,肩上的五爪金龍繡得栩栩如生。

“……”

如萱隻看一眼,便身子一歪。

*

“姑娘還沒醒?”

“噓,還沒呢,爐子上的藥都熱了三回了。”

“再等等吧。”

如萱其實已經醒了。

她剛睜開眼睛,看見那不屬於鳳儀宮或是尋常宮女倒座的寶頂,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隻是當時陛下的神情太過冷淡,她知道自己多說多錯,因此才直接倒下。

起初隻是裝暈,之後便真的沉沉昏睡過去。

至於現在,她也不準備就此醒來,先聽聽這兩個宮女怎麼說。

“你說,這是不是又要出一個小主了?”

“想什麼呢,怎麼可能?陛下剛從關貴妃那兒回來,她是得罪了關貴妃的,陛下要是收了她,貴妃娘娘豈不是大大的沒臉?”

“這……我看,她要是不當小主,養好病也是死路一條。關貴妃不會放過她。”

“你忘了皇後了?”

“皇後娘娘菩薩似的人,自己對關貴妃還多多禮讓,又怎麼會為了一個宮女和貴妃對上?”

如萱聽著,在心中細細計較。

突然間,二人聲音都停了。

“丁香姑姑。”

一道香風襲來,如萱感到自己額頭被一隻溫柔的手輕輕拂過,“姑娘還在發燒,必須先叫醒吃藥。”

兩個宮女立時圍上來輕輕喚她,如萱便配合著緩緩睜眼。

宮女看著眼生,倒是那位姑姑,如萱一下子就認了出來,是打小伺候陛下的丁香姑姑,聽說乾元朝陛下奉命在外駐守時,就是這位姑姑隨行伺候。

如萱強撐著身子,給她行禮,卻被穩穩扶起:“如萱姑娘,你還在病重,太醫囑咐了,要多多臥床休息。”

如萱這才“驚惶失措”道:“姑姑,我這是,在……在……”

丁香笑道:“這兒是儀元殿西暖閣的木蘭居。奴婢奉陛下的命令,在這兒照顧您,您安心養傷便是。”

如萱哪裡敢勞動她伺候,忙不迭地推辭,丁香沒辦法,隻好讓兩個宮女伺候。眼看著她喝了藥發了汗,才笑吟吟地走了。

如萱本想再問問方才她們話中是什麼意思,奈何藥中有致人昏睡的成分,喝了沒多久,便再次昏睡。

等她再次醒來時,屋內已經掌燈。隔著山一重水一重的窗幔,影影綽綽的,看不分明。

她燒已經退了,隻是嗓子裡乾的難受,像刀割一樣,“水,水……”

撥開床幔,一隻手遞來一隻茶盞,如萱也顧不上彆的了,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一盞還不夠,如萱也懶得說話,從床幔中伸出手臂,手上還托著一隻茶盞:“請再來……一杯。”

對麵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極快地拿走了,不多時,又一盞茶遞了過來,如萱這一回細細喝了,才覺得回魂。

她撐著手臂坐起來,一重一重地撥開簾子。

光線一層層湧進來,一個人影躺在搖椅上,身姿頎長,隨意瀟灑,正拿著一隻夜明珠細看,月白色的衫子仿佛呼吸一般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擺動。

去了冠冕,長而卷的散發披落在兩肩,忽略這周身的氣場,好似尋常富貴公子一般。

隻是他足尖昂首的金龍,卻讓如萱猛地驚醒。

“啊……”

她看見予鴻偏頭,對著她笑了一下,仿佛書上說的,會吸人精氣的妖精。

“怎麼,還沒喝夠?”

如萱不知怎地,忽然間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和意識,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動作,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那一股龍涎香漸漸迫近,如萱心如擂鼓。

一隻冰涼的大手撫上自己的額頭:“莫不是燒傻了?”

看著近在眼前的予鴻,如萱不禁想到宮中一條不成文的傳言,據說當今陛下因為還是燕王時,因為容貌曾被女子圍追堵截,因此後來便時常冷著臉。

現在看來,這張臉,真的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魏如萱,說話。”聲音沉肅,似乎有幾分不耐煩。

如萱聽見自己的名字,瞬間回神。她這是在做什麼?竟敢盯著一國之君看個沒完?

她撲通一聲滾落在地,迅速擺好一個跪姿:“奴婢……見過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如萱跪在地上,鞋尖的龍首與她四目相對。

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傳來一個聲音:“沒意思,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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