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衝聽了奇道:“還有這樣的事?他和你家大奶奶倒瞞起你來?”但就見對過章望向自己擠擠眼,又朝身後方指一指,頓時就想起一事,猜到五六分,於是笑道:“若果然是這事,怕我也不能多快知道。原本就都是她們在看,總得她們自家先商量得來去眉目,才能一齊來告訴我們呢。但既有她兩個一起看,就管保差池不著。你隻操心小的就是。”
章望道:“他還小,也沒真正進過京城的門,倒是不急。”
顧衝點頭道:“說的也是,畢竟還未及冠。由哥兒大他五歲,正當時的年紀,屋裡總不能一直空著。說到這個,我這邊也一頭包——才剛出去的那個,如今同樣二十又二了呢!既到了常州,妹子妹婿多半就要托過來,到時候怕也少不得煩惱你家大奶奶。”
章望聞言愣一愣,但旋即就笑道:“我知道了。總是小兒女事。我看你那外甥倒不是個多費事的。你也是空擔的心。”
顧衝笑道:“果然這樣,那就千萬依仰之金口。”說著拿了茶碗在手,道:“以茶代酒,但願兒女都不成心事。”
章望笑著也拿起茶碗,與他相對飲了。兩個這才談書畫、論詩文,自在喝茶閒話不提。
卻說章回這頭,這日一早,洪氏先安排妥了章望、章由出門的事,就叫府中專門伺候少爺小姐出門的管事來羽到院門上,吩咐:“少爺去小東門舅爺家裡,路上你總照應。這邊用一輛大車,再派兩個車夫、兩個跟車、兩個馬童伺候。於評家的帶兩個丫頭另坐一輛,讓兩個媳婦、兩個粗使婆子跟著。”轉身又吩咐於評家的:“到舅爺家裡,代我向老爺、太太磕頭,請老爺、太太的安,說這旬實在脫不出身,隻好等忙完這一陣再過去。先把日常做的兩件衣服孝敬上。又有這邊老太太賞的兩塊毛料、兩匹緞子、四匹細紗,給太太跟兩位舅奶奶;一對內畫鼻煙壺,給老爺;兩匣子新造點心,給幾位侄少爺、侄小姐。再跟老爺太太說,外孫才到家,就高興,一定彆給他吃酒;也不好在那邊住,家裡老太太緊著重孫子,吃過了晚飯就定要回的,這邊也會再派人去接。”
那於評家的一一應了,就帶著要跟的丫頭,拿了早備好的東西與管事來羽一起出去。章回坐在一旁看母親分派,等他幾個一走,就忍不住道:“我就多大的人,母親還要特意囑咐不讓吃酒。難道我在外祖家就不知分寸?”
洪氏瞪他一眼,啐道:“我肚腸裡爬出來的,我不知道你?家裡頭老爺太太眼睛盯著還能正經,到那邊再沒個人管你,就脫骨剝皮地現形。”看章回聽了這話隻管訕訕笑,少不得走上前,親手替他打理冠帶,又整一整佩物,口中道:“你身邊小子也太不經心了,衣裳也不叫好好穿。以前在外頭怎樣我不管,如今家來,明天就讓木蓮到你那屋去,每日看著那些小子怎麼給你穿衣收拾。下次再敢這樣子出門,我先叫婆子們拿水潑你一身。”
章回忙應了,又謝了母親。洪氏看一眼屋裡的時辰鐘,忙推著他出門,道:“快走快走!休教那邊老爺、太太等得心焦。”章回這才告辭出來,坐了車往他外祖父洪艽家去了。
一路上通暢無礙,就到了小東門,一行人卻漸慢下來:原來這裡是內城河一處要緊碼頭,舟船轉運,十分繁華熱鬨。臨河傍水處人煙阜盛、商戶雲集,屋宇鱗次櫛比,路麵雖寬闊,人來車往一多,行走間難免停停讓讓。那管事來羽少不得要跟章回告罪。不想章回才到家,正意看家鄉景致,竟也不覺慢,隻教順次緩緩而行便是。
行不多時,就見百十號人擁在街北一間連爿的大鋪門前,把街麵也給占去多半。鋪子正門上一張黑底朱漆描金匾,匾上大書“潤身堂”三個大字——正是洪家的生藥鋪。章回見路上堵得車馬難行,正待開口,來羽就湊在窗邊告訴:“是舅老爺為了望大爺的壽,許下連舍一個月的方藥和粥。早上舍藥,晚上施粥。算來今朝已經到第六天上頭。這會子正人多呢。”
章回笑道:“外公真好大手筆!但施惠窮困,父親母親也要承。”問道:“舍的什麼方藥?”
來羽道:“是小柴胡湯和牛黃解毒丸。粥是雜菜粥,用去年的新米和前年的陳米摻了粟、麥、黑豆、小赤豆,和正當季的野菜一起熬的。另外鋪子裡還有兩鍋薑湯,一天不間斷地煮,路過的都可以吃一碗暖身。想是這樣人才格外的多。”
章回聽了點頭,想一想,叫來羽道:“你拿府裡的名帖,帶一個小廝過去跟鋪裡掌櫃的說,向兩邊店家支應一聲,先借他們家的地界,沿街邊辟出一條站的道兒來,再單拎出兩個人安排次序——街麵上這樣亂哄哄擠著總不好。另外,府衙那頭可都告訴過一聲?我記得凡施粥都是有定例的,舍藥倒還沒有,但一事不煩二主,就請幾位差官多忙一忙,到時候一齊致謝。”
來羽忙應了照辦。不多一會兒,章回就看到那藥鋪門上有人進出,揮喝調動,不過盞茶工夫就空出一半的街麵來,先頭擠得蝸速的車轎人馬也都重新動起來。章回就在心裡暗暗點頭,知道裡頭必定有人主持。果然一時來羽湊近車前,報說:“西鄰胭脂鋪的東主申大爺剛巧來看賬,過去一說,立即親自帶人去張羅了。”
章回笑道:“知道了。你這便過去,說承了他的,改日我親自上門拜謝。”說罷,見前頭已然開闊,就叫趕緊起步。來羽自去那邊傳話不提。。.。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