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九回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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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書房坐定,顧衝就向範丞佺道:“不是我不心疼侄女兒,或是明明做著範家的女婿卻看低了範家人。這樁親事,我看是不成的。”

範丞佺聽他起頭這一句,心就先涼了一半。顧衝細說端底,道:“世人結親,不過為兩姓幫扶,子嗣繁衍。先頭大舅兄應承蔣家,或有些人還有話說,在我看,卻是取長補短,堪稱平穩周全的。一則平原侯勳貴後裔,府裡縱無人才出眾,到底衣食無憂;二則平原侯武將一係,在兵、刑兩部及內衛皆有根基人脈,幾個侄兒走刑名的路子,少不得相應支撐。既然大舅兄選媳都從文臣書香門第裡來,在擇婿上頭自然須有這點關照——畢竟四叔父年紀在這裡,我們為人父母的,總該為小輩計慮周全。”

範承佺聽到這裡,不禁愧道:“到底是我無能,庇護不得子孫。不然,雖有你嫂子牽線,不至這樣殷勤,最後讓孩子受苦。”

顧衝道:“此事須怪不得大舅兄,隻恨那蔣家可惡。好在見機得早,不然,越發不好收拾。隻是我還是那個話,這人,或者當初選的錯了;然而這擇婿的路子,大舅兄卻一點兒錯沒有,都是真心為侄兒侄女們好。但如今,蔣家那頭已經作罷,大舅兄聽著妹子的主意打量章家,這不是又轉回老路上去了麼?章家旁的都好,隻是當年文昭公一句話,自文華公起三代都不出仕。現侄兒們還年輕,他幾個的嶽家又都不顯,四叔父今年是頭一年下來,京城朝廷裡多少幾分留念,一時還不至於有人立刻為難,但時間長了就難說了。偏偏我這邊,我是最不中用的,我嶽父致仕也早,四舅兄現在湘南,對京裡也是鞭長莫及。若真個再出些什麼花樣——這一樁,大舅兄難道不怕?”

範丞佺聽了他言,靜默了幾息,繼而昂然道:“怕又如何?再說也不是咱們家理虧,是他平原侯蔣家先不對。至於孩子們的前程,天底下的路,說到底是自己走出來,沒有父母長輩護佑一輩子的道理。若他幾個都是自己立不起來,非要指著親族才能如何如何,我也算白費了這二、三十年苦心,不如乾脆一頭碰死才順氣。”

顧衝見他兩句話一說,又壓不住地火氣冒出來,忙笑道:“侄兒們自然都是好的。我也就是擔心,怕他們年輕,少了上頭人攜帶關照,多受了那些用不著的磋磨。另外,刨除了這一條,大舅兄果真有意看章家,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得心裡先跨過坎兒去——那章由雖是章仰之的嗣子,又序長,課業上頭卻不是出色能拔頭籌的。他的窗課、習作,我也看了不少;四平八穩,不功不過,搏個舉人應有七分把握,但或者也就是如此。若侄女兒當真許了他家,跟前番比起來,那頭是伯府夫人,這頭是舉人娘子,心裡如何過得去?大嫂子那邊又會怎麼想?事關孩子終身,不是一句隻求溫飽的負氣話就過得去的。這也是我說這樁親事不好的地方。”

範丞佺聞言長歎一聲,說:“文淩今日這些話,是真的為我們把心都用到了。”於是握了顧衝手道:“文淩跟章仰之相交莫逆,肯替我這樣打算,是實實在在的親戚情分。文淩既是一片坦率、直言相告,我也再不用場麵話含糊——雯兒這裡,我跟她母親是被傷透了心,卻也不敢真的就尋個人口簡單、日子清寒的讀書人家嫁過去。不為怕孩子吃苦,就怕凡事低就,反叫人存了心、捏了錯,生出那些醃臢齷齪的心思來,看輕了好好的丫頭,也白白折辱了範家的品格。所以八妹妹說起章家,我第一個上心,就是知道他家在這上頭必是可以放心的。至於女婿前程,關係孩子一世,我自然也要問的。隻是比起前頭一條親家的通情達理來,前程的事情倒又不是那樣要緊——孩子品性好,家裡麵安穩和睦,彼此能夠齊心,前程之類自然就有了。”

顧衝笑道:“大舅兄倒是樂開,看得透徹。”

範丞佺搖頭,說:“哪裡是我樂開?老太爺掛在嘴邊的話,當初硬是沒聽。”說著連連歎氣。顧衝也不接話。範丞佺又道:“說到舉人娘子,這也沒什麼不好處。天底下多少一品誥命、二品夫人前頭隻是舉人娘子、秀才娘子的?開花結果,種樹育人,本來就得有這一等的工夫耐心。隻盯著眼下一點富貴,看不到十年、二十年後情形,便不算鼠目寸光,也要被人說一句短視。何況延陵章氏是什麼樣的讀書人家?將門嫡女、侯府千金都爭著搶著做他家的舉人娘子,能跟這些樣的人家排行序列,反是我們在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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