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耀看著他倆,心說年輕男子像是跟著中年漢子混的,但心眼兒顯然比中年漢子要多,而且這年輕男子不太像古玩行的人。
連個盒子都沒配,而且這個報紙團兒包得很隨意。常逛古玩地攤的人基本都知道,很多攤主用報紙裹東西是比較嚴實妥帖的。
但是打開之後,餘耀不由眼前一亮。
這是一隻粉彩碗,口徑有個十五厘米上下,白釉瑩潤,畫片是姹紫嫣紅的牡丹,花朵上還有蜜蜂蹁躚,畫工了得,乍看有驚豔的感覺。
年輕男子翻轉碗底,露出底款:大清雍正年製;同時微微一笑,“怎麼樣?”
餘耀不由眯起了眼,之前瞬間的眼前一亮,此時卻沒了,透出了失望。
這樣一隻雍正官窯粉彩碗,如果是真品,那是能飆到千萬的東西。
當然,餘耀並不是因為這東西是真品的概率低而失望,而是這會兒瞧明白了。
這是一件高仿。
乍一看驚豔,多看幾眼瞧明白了,並不是因為高仿不到位;相反,這胎釉彩料、還有畫工,都是頂級的;隻不過,少了做舊工序的最後一步。
如果能去窯口看一看,就會知道,瓷器的工序是非常複雜的,有人湊成了七十二道,其實很多是可以合並的,但幾十道工序確實能有。
正常的瓷器工藝品,出窯冷卻後就算完成了,頂多有的會修一下胎底。但是,仿古的瓷器,還必須多出一種工序——做舊。
做舊,要區分是出土做舊還是傳世做舊。出土做舊其實相對容易,因為隻需要模擬一個土壤環境。
傳世品的做舊更複雜一些,首先得去火光,難聽一點兒叫賊光,一般是用藥水刷塗。
還得做磨損,這個“磨損”,不是明顯的劃痕,而是細密的類似牛毛紋的痕跡。這個道理不玩瓷器的也明白,任何一件東西,放久了,接觸多了,表麵也會有類似的痕跡。
最關鍵的一點,得做包漿。
頂級的高仿瓷器,做包漿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循序漸進好幾步。包漿是一種特殊的氧化層,曆經漫長歲月自然形成的,要想做得逼真,難度可想而知。
這隻粉彩碗,火光去了,痕跡做了,包漿也做過,但還沒有徹底完成,還差最後的一步——牛皮打磨。
現在據說有人發明了一種“包漿絲絨”,代替了傳統的牛皮打磨工藝,不僅效果更加逼真,而且將做包漿的工序簡化為隻需“包漿絲絨”打磨這一步。
而這隻碗,隻少了最後的牛皮打磨這一步,一般人是很難看出來的;因為包漿也算做過了,隻不過還沒“潤”到位;即便是高手,往往也得通過手感進一步判定。
但是餘耀何等眼力?
不過他還是微微一笑,“我先看看。”
上手細看之後,餘耀卻不由心頭一震!
因為這隻粉彩碗,越看越像鬼叔的工手!
隻不過很奇怪,為什麼會少了最後一道工序呢?之前看過的,都沒少。
更奇怪的是,這樣的東西,不應該隨意被拿到地攤上來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