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耀心想,1937年,大掌眼許太炎轉移太顛方鼎到江州之前,曾去滬海看望易培基。
當時,易培基送給了許太炎一幅書法“慧眼獨具”,還題了“烜赫賢弟”;這幅書法,早已見到實證。
而隨後,許太炎就應該是離開滬海前往江州,為的是按照既定計劃,轉移太顛方鼎。而就在這個過程中,也不知是因為情勢緊急還是彆的什麼原因,這幅書法還遺失了。
許太炎離開滬海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易培基就去世了。再後來,倭寇全麵占領了滬海,就如杜如晦所說,這一件柴窯台盞並沒有保住。
根據許太炎後來的一些情況,他有可能暫時難以分身去滬海——即便去過,怕也是無功而返。
柴窯台盞和太顛方鼎一樣,都是設置鬼眼門秘藏之後得手的,難以再度送進秘藏,隻能想辦法妥善藏護。
當時許太炎將青瓷台盞托付易先生暫時保管,是因為前往江州處理太顛方鼎一事不便攜帶。孰料,太顛方鼎一事出現了諸多波折;而淞滬會戰隨即爆發,柴窯台盞就此流轉。
而且,千賀美術館還鬨出了“真鼎假鼎”的幺蛾子;所幸,如今真正的太顛方鼎已經重見天日。也不知主持千賀美術館的中穀家是不是得到了消息,邀約辨真假的會晤目前也成了偃旗息鼓的狀態。
而當年的柴窯台盞,在倭國古董商那裡成了漏網之魚,又曆經大幾十年的兜兜轉轉,重新回到了餘耀的手中。
所幸,所幸。
“還是那句話,想通了就沒什麼可遺憾的。”杜如晦見餘耀有些出神,還以為他是因為在嘉爾德春拍上沒有得到青瓷台盞而不快,不由出言安慰;而後卻又歎道,“我的祖父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可惜啊,這一次是有負易先生所托,也不知易先生的朋友後來如何啊!”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餘耀忽而難以自控,幽幽說出這一句話之後,淚水竟然無聲滑落。
“你怎麼了?”杜如晦猝不及防,怎麼說起我祖父的臨終憾事,你倒落淚了?
餘耀回過神來,從桌上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老爺子,我是被許太炎先生的家國大義所感動。”
“許太炎?!”杜如晦忽而從椅子上直起身來,“你是說‘文物三言,半壁江山’之首的許先生?這青瓷台盞是他托付給易先生的?”
“我也是道聽途說,未見得準;不過,有些民間傳聞,還是可信的。許先生當年為了保護大量文物,和洋人、特彆是倭國人鬥智鬥勇,最後舍身成仁,可敬可歎!”
餘耀自是不能對杜如晦說鬼眼門的隱秘,但是許太炎的這些事跡,言說自是無妨。
杜如晦重重點頭,“我的祖父當年曾說過,許先生絕不是一個古董商人這麼簡單,隻是無緣得見,沒想到他竟然和易先生相識!現在看來,易先生不跟我祖父點出許先生,也是情非得已。”
“我得感謝老爺子,讓我了解了這麼多過往!”餘耀拱手。
“說哪裡話!”杜如晦擺手,“你是個好小子啊!”
兩人正聊著,杜如晦的老伴回來了,“哎呦,你們一老一少,聊個天怎麼還慷慨激昂的嘞!”
杜如晦哈哈大笑,“彆的不說了,中午必須留下吃飯!常常我家領導的手藝!”
餘耀也便沒有推辭,中午和杜如晦老兩口吃了頓家常飯。杜如晦的老伴,廚藝說不上多好,不過家裡吃飯的那種味道,或許是任何大飯店都不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