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來府衙,少白竟然還沒到崗,這真是罪該萬死啊。”
秦少白被史彌遠看得心驚,倒不是怕史彌遠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而是怕趙白被這樣的目光逼著又不受他控製地出來。
乾脆低眉順眼,說上幾句好聽的話。
讓這史大禍害能放鬆警惕。
“嗬嗬,秦大人,你這話說得真是太客氣了。我雖是丞相,但這臨安府衙卻是你的地盤,就是我,也得聽你的安排啊。”
史彌遠說完,目光掃了一下宋慈:“宋大人,您說是不?”
宋慈初聽秦少白那麼低三下四的話語,心中已是氣不打一處,聽到史彌遠問他,便沒好氣地說道:
“那是當然,秦大人如此謙恭,宋某卻是不敢卻之不恭,這府衙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好你個宋慈,拐著彎罵我是吧。
不是你讓我不要魯莽行事的嗎?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伸手做出請的動作,示意史彌遠上座。
史彌遠卻在右手位坐了下來:“這大堂之上,還是應該給秦大人的。”
待大家坐定,史彌遠輕輕咳了一聲,他身旁那黑衣的男子立即上前,對著秦少白拱拳行禮。
“秦大人,小人是順昌尉手下的副將趙懷遠,小人是來替我家大人來報案的。”
果然,是為那趙汝述而來。
趙汝述的案子,趙白已經在晚上仔細分析過,也寫了交接信給秦少白。
那信上詳細介紹了趙汝述在臨安的一些對手,將各人有可能找人行刺的可能性也說得一清二楚。
趙懷遠見秦少白並沒言語,不由望了一眼史彌遠。
史彌遠微微點了點頭。
趙懷遠便深吸了一口氣,將趙汝述遇刺一事給說了一遍。
趙懷遠所述,和當日所聽案情幾乎一樣。
趙汝述就是在尋花問柳之時,被那一旁的樂師給刺了一劍。
隻可惜,那鳳舞樓的女子替他擋了那一劍。
更為可惜的是,那行刺之人,自知無力逃脫,竟也引劍自刎,血濺當場。
“趙副將,本官也耳聞順昌尉遇刺一事,本想派人去查詢,一想,既然順昌尉並沒有來報案,想來那刺殺之事是另有隱情,不便讓他人知曉。”
秦少白說著,目光流轉,從宋慈身上轉到了史彌遠身上。
宋慈本來對秦少白突然的阿諛奉承很不滿意,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心頭一陣敞亮。
那史彌遠正在那裡靜坐,聽得秦少白那溫溫和和,卻所指非常的話語,心頭也是一愣。
他開始懷疑自己,剛剛對眼前這年輕人定論是不是太早了。
抬眼去望秦少白時,與秦少白望向他的眼神正好相對。
秦少白在笑,史彌遠自然不能不笑。
尷尬假笑之時,聽得秦少白又淡淡吐出幾個字來:“本官當時是想,這順昌尉一定是有貴人相助,能將那行刺之事給自己解決了,所以,也不願意去插手。不過……”
他把不過兩字拖得很長。
公堂上的人都被這長長的不過兩字給吸引過去,靜靜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不過,我記得我初來這臨安府時,師爺曾給我一卷知府須知,那裡有一章是說,若有人在臨安城裡蓄意鬨事,無論皇親還是國戚,無論那人身後倚著的是烏龜山還是鳳凰山,少白作為一府之長,一定不能坐視不管。”
這一番話說得是理直氣壯,豪氣萬丈,卻又指桑罵槐,殺雞儆猴,真正是一個妙字。
宋慈,坐在那下首的宋慈,幾乎忍不住要站起來鼓掌。
宋慈抬眼看向對麵的史彌遠。
史彌遠的臉上雖然還是笑,但他的那張臉卻是明顯地不自在了。
咳咳兩聲,史彌遠微微咳了幾下。
趙懷遠聽到這咳嗽聲,早已經心知肚明。
“秦大人說得極對,這事,後來查明了,那樂師本就是鳳舞樓那姑娘的相好,原本已經為那姑娘贖了身,誰料那姑娘貪我們大人的賞銀,竟然瞞著那樂師,來到行館,樂師聽說,也就跟了過來。”
秦少白微笑。
趙副將啊趙副將,你這不當副將當編劇也是很好啊。
編,繼續編。
“唉,都是風流惹得債啊。”堂外突然傳來一聲幽歎,六王爺信步走來,“右相,秦大人,我已經派人查清,順昌尉這一劫根本是無妄之災啊。那樂師本就是想刺殺那姑娘,隻因為那姑娘離趙大人太近,坊間才會誤傳那人是為了刺殺大人。”
六王爺的話說完了,人也站到了史彌遠的麵前。
他微笑著,目光柔軟,聲音平和,一字一頓地說:“這臨安城內,這大宋天下,誰不是對右相你畢恭畢敬,誰又吃了豹子膽去惹右相最寵愛的乾兒子呢?”
史彌遠緩緩站了起來,他臉上的笑還在,但嘴角的肌肉卻是在不停地抖動。
終於,他哈哈大笑起來:“六王爺為汝述一事,真是儘心儘力。相信一定是念及與汝述同為趙家皇嗣之恩情。汝述何嘗不是為趙家江山著想,他怕他那小案子耽誤臨安府太多精力,故還在驚嚇之中,就請我帶著懷遠來將案情陳述。”
稍遜,史彌遠竟握住了六王爺的手:“王爺,老夫欣慰啊,趙家有你們這樣團結的子孫,一定可帶著大宋再次走向輝煌的。”
轉過身,他對著秦少白又道:“秦大人,聽說,前幾天又現出了鬼俑之作。臨安城人人皆知,鬼俑一出,必有深冤。還望秦大人將時間都專注到這鬼俑一案上,十日後,史某希望可以聽到那鬼俑被抓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