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能呐,到脖頸。”賀從依舊嬉笑。
元瑞一口氣沒上來,抱著被子作勢要滾下床,順手要抽床邊上的刀,被一直陰惻惻盯著的蘭沉一腿踹下去,徹底滾下了床。
有被子墊底,到底沒傷著。
“瞧您嚇得,奴才開個玩笑啊。”賀從也邁開腿走上前,也沒將人撈起來,俯視著他,“隻是上頭叫我過來迎一迎您,總得趕回家過年不是?”
他這話說得妙,雖說是長公主教的,上頭這詞兒也沒錯,如今的確是長公主管著他們,但河間王聽著就以為是太後,再不然就是皇帝了。
蘭沉收了腿,也不告罪,賀從在心底嘖了一聲,就不該帶這個木頭樁子來。
所幸河間王沒心思想著蘭沉踹他那一腿,自己個兒擁著被子坐起來,顫巍巍去掏身上的金銀掛件。
他也瞧出來這出聲兒的人還能說話,一把拉了賀從,“好兄弟,也告我一聲,如今太後是怎麼個主意,我這項上人頭能不能保住?”
賀從掂量掂量,笑了一聲,作勢推拒,被河間王眼疾手快塞進了他的領口,又使勁拍了拍他胸口。
“我去打仗,沒什麼好東西帶著,你也彆跟我玩心眼兒,好好說來,我這事兒也是城陽王應下的。”
賀從舒坦了,托了河間王一把,“好說,好說,隻是如今可不是城陽王做主了。”
元瑞瞪大了眼睛,心中更加打鼓,“這怎麼說?”
他四下看一眼,又忍痛找出直接將虎噬獸紋金帶鐍拆給了賀從。
賀從笑了笑,隨手塞給了蘭沉,繼續說,“長公主回來啦,如今後宮文書都得過她的手,什麼報給太後,什麼不報給太後,都在她一念之下,城陽王因著你吃了掛落,此刻正記恨你,連鄭嚴二人都要夾了尾巴做人,京中皇家寺廟都要關門清賬,生怕觸了黴頭,被查出些偷漏來,您回去可彆使錯了勁兒。”
元瑞咂舌,“煊太子回來了?”
“不好說,不好說。”賀從忙堵了他的話頭,“人如今是皇上唯一親生的長公主。”
河間王被侯官們架著,掙命一般日夜兼程,趕在臘月二十四進了京。
進京還沒喘勻了氣,就先囑咐人去自己的府中拿東西,往長公主府上送年禮去了。
門上人來報,元煊聽得了消息,勾了勾唇,起了身更衣,“今日祭灶,他也該上供了。”
“都送了什麼?”
“回殿下的話,一驢車的箱子。”
元煊詫異挑眉,“一驢車?又不是來送菘的,一車年禮?”
這做得也太顯眼了。
“人從前門隻帶了個盒子,驢車往後門去的。”
元煊嘖了一聲,接了那盒子,打開一看,隻有一卷華嚴經。
她怔愣片刻,抬頭看了一眼,隔著院牆,也能瞧見城內的百丈浮屠。
“怪道人人都貪,人人都賄賂,偏他能起複兩次,每次都能拿到好差事。”
這禮送得可太講究。
“鹿偈,拿上這盒子,咱們進宮去。”
“殿下,那,驢車上的東西,您不看了?”
“原樣擺著,封存好了,等我回來再說。”
頭一次貪贓受賄,她竟還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