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焦黑的斷垣之前,越崇用劍挑開剛剛被令史檢查過的焦屍,後頭傳來了車馬的聲音,他沒回頭,“這事兒可由不得你們京兆尹做主,人我就帶走了。”
身後的侯官整整齊齊將京兆尹的人隔開,不必對峙,人已自覺退開。
越崇皺著眉頭瞧著這具屍體,已經燒得焦黑,瞧不出麵目,死得怪慘的。
長公主才尋他說過安排肆州侯官的事,晚上蘭沉就死了。
城陽王門人正暗地裡尋找力士,是他報給了長公主,所以長公主才那麼著急把侯官勢力往綦伯行的地盤推進,防止城陽王的葷招奏效,綦家揭竿而起,天下群雄分據,北亂再添一地。
他原以為長公主選自己負責,是他盯著城陽王府,又去過兩次北鎮,已經發展了些暗線的原因。
可現在看來未必。
蘭沉是侯宮裡的長公主的頭一號走狗,也是侯官裡頭一號的惡犬,賀從動腦子多,他動手多,蘭沉是腦子和手都動得多,這樣的人,朝中有能力殺他的不多。
長公主就是頭一個,也幾乎是可能性最大的那個,除此以外,其他人連蘭沉的居所都不一定找得著,還殺人?
難不成蘭沉背叛了長公主?
越崇皺著眉頭,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侯官這些年都沒有被大規模利用過,隻有到了長公主手上成為製衡的刀後,才被元煊梳理過一遍,剔除了那些有二心的,可要是這最上頭的人背叛了長公主,侯官還能再被用嗎?
如今長公主的勢力絕對不隻有他們一股。
隻要元煊幾句話,侯官就能徹底大換血甚至改換門庭。
還得先查一查,報給長公主試探試探。
越崇有些愁,這事兒不好乾,得看長公主要誰查,但最好還是給他們侯官查。
有長公主在,他們這幫人才算家犬,有長公主在,他們可以不用思考到底監視哪一部分人,也不用思考用什麼手段勒索打劫,更不用想到底該挖什麼消息,做到什麼程度,一切都有人做主,這樣吃飽吃好,誰願意自己去打野食,衝人搖尾乞憐。
他站在屍體麵前頓了頓,目光微凝,轉頭看了一眼轉身要走的令史,“站住,你來,他是怎麼死的?被燒死?”
令史不認識侯官,他隻是個驗看屍體的小吏,對著高大迫人的上官,格外小心,“此人口鼻中沒有太多煙灰,卑職以為,在起火前,就已經死了,隻是燒得太久,屍體上已經看不出太多外傷了。”
越崇皺了皺眉頭,撿起那被燒了卻隻沾染了黑灰的銅製狼頭鹿牌,的確是蘭沉的牌子,正麵是元氏的圖騰,反麵他領的小隊圖騰,這東西他們都貼身放著,不可能被竊走,蘭沉身形更窄長,他還笑過他,這個屍體也的確像他。
“跟我們回明鏡府仔細瞧瞧這具屍體,再告訴我他的死因。”
他說著招呼弟兄,將這令史和屍體一起帶走了。
等查到蘭沉下值後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去了鄭嘉的彆苑的時候,越崇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把這幾日永巷後頭的出宮記錄給我看一眼,不是明麵上的。”越崇找到了如今掌管著一半禁衛的賀從。
除了年節,鄭嘉幾乎不會也不能出宮,可以說日日陪侍太後左右,但近日太後心情不佳,就連鄭嘉都吃了不少排揎,空閒的時間就多了起來。
以蘭沉的性子,侯官自己人設宴他都懶得參加,這次赴宴,絕對不尋常。
越崇在心底下了判斷。
不管是不是長公主殺的蘭沉,但事情一定和鄭嘉有關。
“鄭嘉昨夜是偷偷出宮,但二更天就回來了。”賀從也沒想到死的是蘭沉,還有些不敢置信,“真是蘭沉?”
越崇手上還攥著蘭沉的牌子,舉到了賀從麵前,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個檔口,太後勢弱,長公主靜修,東宮選備,發生這件事就太敏感了。
有侯官匆匆找到了越崇,“都督!令史把屍體蜷著的手掰開,發現他手裡攥著東西,是……是一枚白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