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製衡(1 / 2)

等在東柏堂前的少說有二三十人。

元煊召見完了還打算留著的十幾人,便覺得有些疲倦,雖然在長孫家有府醫處理了傷勢,換了衣裳,可到底和長孫冀說話消耗了她大半精力。

明合適時走了進來回稟了那摔倒的幾位老臣的傷勢。

“昏迷的侯將軍是因為在太陽底下曬了太久,又急火攻心,故而暈厥,經過施針已經清醒了過來,隻是一直哭著要去金墉城見皇帝,其餘幾個摔倒的倒沒什麼妨礙,隻是皮外傷,已經包紮過了,我便沒上茶,上了解暑清熱的湯和酪。”

元煊頷首,“你很細致。”

明合抿唇笑起來,“不知殿下下一批要請哪些大臣?”

元煊搖了搖頭,“叫他們回去吧,難不成還要留他們用晚膳不成。”

明合眨了眨眼,“也不是不行。”

元煊認真想了想,“也罷,你叫後頭整治一桌便是,不過時下戰事,節儉為宜,至於那個要見皇帝的,不必管他。”

明合明白了,元煊是不打算見剩餘的人了。

或許那些人的族中,有人參與了今日的羽林嘩變,隻怕回去就會被圈起來拿下。

她行禮退下,轉身去張羅了。

羅夫人進了宮給元煊把了脈,忍不住又皺了眉,“若是殿下不好生保養,便是真有神仙下凡賜藥,也難保您長命百歲。”

“這亂世有誰真能活到百歲?也就南邊兒那老皇帝。”元煊頓了頓,對上羅夫人嚴肅的神情,不說了。

“您如今瞧著年輕體壯,可年少受寒,又積了不少餘毒,脾胃虛弱,肝氣鬱結,心氣不暢,再日日伏案至深夜,腎氣空耗,若還想著親征,可再不能了。”

元煊皺了眉,“好了好了,就是五臟六腑都虛唄。”

羅夫人點頭,“是,所以得早睡,好生保養,好好喝藥。”

元煊老實點頭,“知道了。”

“知道了但還是不聽話,和殿下小時候一樣。”羅夫人絮絮叨叨念著,一麵要抬頭囑咐元煊身邊服侍的人,掃了一圈,“竇素呢?”

元煊風輕雲淡,“替我留在王府打理庶務呢。”

羅夫人那張嚴肅的臉又皺了起來,“她對你是極上心的,先前還私下問過我你的身體,如今也就她能勸住你,如今可好了,你身邊都是不敢違拗你的,清融也還沒回來。”

元煊聽完問道,“私下問你?”

羅夫人爽利地擺出一排一針,“趴下。”

元煊不問了,趴下了,待針紮好等著,方又問,“竇素時常問您我的身體嗎?”

“那也不是,隻是一次撞上問了一句,就去你府上取藥材的時候。”

元煊知道羅夫人很忙,日常在觀中接診,有元葳蕤的介紹,勳貴中婦人也會請羅夫人入府診治。

凡是從勳貴中賺得的絹、金都被羅夫人拿來修建道觀購買藥材支撐道觀那一群藥童生活了。

元煊不說話了,半晌,待羅夫人拔出停留的針時,方又開口,“往後旁人問我身體,隻說一切尚可便是。”

羅夫人抬眼,她早前為煊太子診治時,哪怕太子不說,她也自覺忽略了女子的脈象問題,“竇素也是?”

“竇素也是。”元煊倏然輕歎了一口氣,“隻當是,彆讓阿母操心吧。”

羅夫人拔針的手一頓,隨即迅速抽針,“殿下放心。”

元煊剛要一咕嚕坐起來,被站起來收拾東西的羅夫人瞪了回去。

“這都睡下了,還坐起來?喝了藥便睡吧。”

元煊喝了宮人端來的藥又躺了回去,迷迷糊糊了一宿,總覺得半夢半醒間,聽到年幼時保母哼唱的小調。

“凱風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注1]

元煊知道自己從剛出世就被抱離了母親身邊,一應保母侍從都是太後安排的宮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的名字,隻知道生母盧氏,是皇帝的左昭儀。

盧氏也從未來看過她,待她長大之後,慢慢開始讀書明事理,才知道盧氏是漢人中的一等世家,也算家世顯赫,可從未有過任何盧氏中人進入她的東宮,有也不過是偏遠旁支,幾乎不與母親那一支來往。

像是她從來就沒有那一個母族,她對長輩的記憶,隻有從太後的教導中獲得。

保母哼唱《詩經》中讚頌阿母的片段,元煊卻隻覺得保母辛勞。

直到她慢慢開始有自己的勢力,她也知道了保母有個關係極好的同火人。

偶爾自己的零碎物件也是那同火人所做,甚至那小調都是同火人教給保母哄幼兒入睡的小調。

可幼兒怎麼會聽《詩經》入睡呢。

待被宮人喊醒,那小調戛然而止。

元煊甚至不知道自己睡著沒有。

待侍女們魚貫而入,她方醒過神來,從怔然中回神,用冷水洗了臉,“昨夜晚宴上如何?”

她竟忘了問境況。

明合精神抖擻地回稟,“回殿下,不少嚇得食不知味,就連湯餅裡沒放鹽也不知道。”

元煊回頭看了一眼明合,“我是這般囑咐你的?”

明合收斂了些幸災樂禍,“如今是戰時,又逢受災,鹽在民間也緊俏,殿下厲行節儉,宮中自然上行下效。”

元煊認真看了她一眼,“說吧,那些人是不是都是曾經在高陽王宴上肆意取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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