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圖消滅普通人的,消滅詛咒誕生的源頭的人是我的前任教主。
知道他是詛咒師發動百鬼夜行襲擊京都時,就已經清楚了。
就神木律而言,他的死亡意味著神木律的過去徹底成了他人口中的過去。
就普通人而言,前任教主活著不是一件好事?。
兩者身份重合時,我可以說出幸好他已經死亡了。這樣的話並不是冒犯死者。
我對前任教主夏油傑的過去不清楚也不感興趣,我在最糟糕的過去裡碰見了的夏油傑看普通人的眼神如同注視著猴子。
那個人身上有著在禪室浸染過的檀香,是用燃儘的香灰塑成的佛陀,一舉一動都有悲憫之意。我不是在誇讚他的善舉和佛心,而是在形容他身上的不協調感。負麵情緒在他周圍翻滾著對人吐露惡意,偏偏他帶著笑,如一尊活著的佛陀。
對普通人充滿惡意的盤星教?教?主。
我對他的印象隻是遠遠的一瞥,與路人無意中對他投以的注視相差無幾。
現在的詛咒師夏油傑對這種錯過,假模假樣的惋惜著:“如果早一點注意到神木君就好了。”
與詛咒師的第二次見麵來的很快,我休息了幾天,讓自己的黑眼圈加重了一點後,接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善於隱藏的詛咒。
尋找途中碰到偶然路過的詛咒師,順理成章的。
熬夜肝遊戲讓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整個人看上去更加陰沉了一點,這樣的麵貌與詛咒師相逢,詛咒師是擔憂的:
“沒有休息好嗎?”
“遊戲出了新卡池,我重新嘗試了一下玄學。”
這種話題……
詛咒師頓了一下,接著自然的順了下去:“成功了?”
“沒有。”
如果成功了,我的黑眼圈不會這麼淺。
抽中了想要的角色,為了讓強度儘快的跟上大部隊,那麼我這幾天連休息都是沒有必要的。
因為工作時間不能玩遊戲。
對麵的BOSS想著他的大業,想著怎麼實現他的理想,而我,在他的麵前,滿腦子想的都是墜機的悲痛。藍天白雲次次保底,金光都是重複角色還搶了保底……這種悲痛,詛咒師並不明白。
他以為我想的東西應該更加的沉
重一點的。
怎麼會有那麼沉重的事?情供人思考呢?
對於適應了咒術師生活的人而言,沒有時間去思考的,那些任務已經侵占了大部分時間。剩下的時間我還?讓它被遊戲占了不少。
因為碰上了詛咒師這樣的麻煩,原本就稀薄的組隊可能性被直接掐斷,所以花在遊戲上麵的時間更多了。
而對於注定發生的事?情並不需要過多的思考,在災難前夕我需要做的是成為沉默的觀眾,擠壓出咒術界發生變動前的平靜時光。
於是我和?詛咒師之間的話題,普通得就是和陌生人都能聊起來的話題。
並不深奧。
顯然脫離普通人思維太久的詛咒師,從天上人的視角降落時並不算順利。
遊戲、超市裡的打?折蔬菜、新出的手辦……與咒術師的世界並不遙遠,但在這種時間被提及,是不合時宜。
不合時宜的話題依舊被繼續了下去。
詛咒師話接的並不流利,隻是很努力。
“我很難跟上你的思路。”
“這是普通人的日常。”我說,“雞毛蒜皮卻必不可少的小事。”
“我以前的生活。”
以前。
實實在在的過去的一部分。
以前是一個有魔力?的詞,可惜我的口中,以前沒什麼可說的,普普通通平平常常,是讓與詛咒師會麵這樣激動人心的事?變得毫無起伏、沒有營養的存在。
這是我與咒術界心態上永久的隔閡。
我將這點攤開給了詛咒師看。
前任教主沒有將我從烏泱泱的教?眾裡打?撈出來不是他的過錯,普通人在普通人中連普通都很普通,並不算什麼了不得的特質。
隻是環境改變了,我這樣的普通,才成了無法忽視的特質。
這隔閡裡能生出很多東西。
比如,與真人成為朋友,在成為咒術師後我們依然是。
比如,對咒術界的安寧不算在乎,隻要沒有熟悉的人死在我的麵前,我就能裝聾作啞。
比如,這可以稱之為傲慢。
比如,過去的心理創傷。
……
每個人窺見它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在我成為咒術師,從他們眼中的普通人裡被拎出來後。
我活在他們的想象中。
詛咒師窺見了什麼我並不清楚,
他隻是在我與咒術師的格格不入極其清楚的時候,笑容終於有了點真誠。
“現在還是想過這樣的生活嗎?”
“是。”
我脫離咒術師的可能性增大了?
還?是我對咒術師並不抱有期待?
或者是隻要維持這樣的生活,我對即將到來的變動並不在意?
我遞給了詛咒師突破點。
並且希望詛咒師看到的是那個或許是。
沒什麼談的過去會變成武器,是因為我對過去的隱瞞以及他們認為我在隱瞞。
他人的記憶裡,怎麼能拚湊出完整的神木律呢?
記憶是會說謊的。
而詛咒師篤信自己查到的我的過去,其態度跟前任教主認為我是普通人一樣篤定。
即使不是同一個思想,卻也有微妙的相似。
畢竟都是人。
人的偏見是一直存在的。
正如我現在這樣,正如詛咒師現在這樣。
會思考,才會有被思考誤導的機會。單純的隔閡才會被不存在的過去賦予更多的意義。
我平靜的說出自己過去的日常生活。
他的思考會將平靜賦予意義。
如果他的思考沒有賦予隔閡更多的意義,麻煩應該會自動遠離的吧。一個普通人心態的咒術師,手中有再好的牌也用不出來。
試圖殺死我也可以。
試圖讓我被蛛絲背棄也可以。
給予我傷害,就是給予我反擊的權利。
……
細數我迄今為止的咒術師生涯,我真正算得上麻煩的事?情一個是他人對我的誤解,一個是詛咒師準備用理想給我畫餅又用現實打?擊我讓我成為詛咒師為他打?白工。
其中詛咒師這個麻煩,似乎讓我被迫打?開了新的大門。
我的同學虎杖悠仁是兩麵宿儺的容器,但我對兩麵宿儺的印象仍舊停留在他人的敘述和文字信息上。
在此之前,我沒有直麵過兩麵宿儺。
今天我看見我的同學虎杖悠仁臉頰上多了一張嘴。虎杖悠仁迎著我的目光輕車熟路的打?了自己的臉。
我:“銀水母!!!”
虎杖悠仁目光澄澈坦然:“律完成任務了?”
我點了點頭。
“剛剛沒被嚇到吧?”
“霞水母。”
他右手握拳左手成掌,右手敲了一下左手,恍然大悟,“
那個,律以前沒有看見過啊。”
“這個是兩麵宿儺啦,是常事?,有老師在不用擔心。”
這是正確的對五條悟付諸信任的做法。
站在風暴中心的沙礫無法逃離風暴,直麵預兆的情況會變多。我是被一縷風就輕易帶起的沙礫。
隻要被帶起來了,兩麵宿儺的出現似乎真的就是常見的事?了。在此之前,我很難想象自己會有一天,在餐廳吃飯時看著自己同伴臉上多了一張叨叨叨的嘴,還?能麵不改色的吃下飯的。
現在能讓我表情徹底破防的,吃不下飯的,是喉嚨裡的傷,還?有遊戲裡新池沉得徹徹底底,徹底沒救的那種。
如果帶著遊戲卡池沉底的悲傷去哭泣,我的淚腺可能不會那麼鈍感。
神木:我找到哭的辦法了。
神木:想想就讓人絕望。
真人:什麼辦法?
神木:哭前抽卡。
真人:╮(‵▽′)╭
真人:夏油跟你相處得很好呢,律。
神木:?
真人:他已經在研究遊戲了。
神木:請務必讓他體驗一下抽卡的快樂。
真人:好的。
比悲傷更悲傷的事?,是被拉入坑的萌新比我歐,截圖看得我覺得對自己哭出來更有把握了一點。
我現在看著已經有心梗的趨勢了。
神木:讓他來試試我的號。
真人:了解。
悲傷永無止境。
那晚懷疑人生的不止我一個,體驗到悲痛的應該就我一個。
運氣還?可以的詛咒師夏油傑在我的號上抽卡,體驗到了跟我一樣的快樂。
真人發照片過來時,穿著僧侶服飾的玄學大佬唇線平直,麵無表情,盯著手機屏幕。透過屏幕都能感覺到他對自己運氣的懷疑。
我的號不信玄學,今晚也不信氪能改命。
總計抽了幾百次,中途換了幾個人,新人物依舊歪的慘不忍睹。
真人:這是怎麼回事??
真人:我對我的運氣還?算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