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碰到了“那東西”好幾次,根據手頭的線索,我已然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
我的父親,戰神阿瑞斯,為了我的誕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代價就是他的靈魂。
不久之前,洛基確定我的確是神而非普通人,並且,隻有我能在“那東西”不具有實體時敏銳地察覺到祂。
就算我是傻瓜,也能意識到問題了好嗎!
我能出生,肯定與“那東西”有關。
也就是與一切的開端,拉撒路項目有關。
這也是在返校節舞會當晚,洛基想說卻沒有說出來的話語。
宙斯絕對、絕對知情。
否則的話,他怎麼會找上門來?說什麼非我不可,那總得有個理由吧?
很難不想,理由就是他大概知道拉撒路計劃是怎麼回事。
我把實話實說的要求拋在餐桌上,刹那間,餐廳一片寂靜。
我爸依然是那副木訥的模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不發表任何意見。
而潘多拉與赫菲斯托斯則完全站在我這邊,和我一樣看向宙斯,靜靜地等待他回應。
“我現在要是說了……”
宙斯仍然想含混過去,他掛著無比得體的笑容,仿佛逗弄小孩般:“那不是沒有驚喜——”
潘多拉憤怒出言打斷:“宙斯!”
我麵無表情:“你再敷衍,我就打電話報警說你私闖民宅。”
就像是之前潘多拉用過的那招,反正宙斯也拿不出法律證明,來證明他和我爸有血緣關係。
“好好。”
聽到這話,宙斯立刻表示投降。
老帥哥很是無奈地讓步,往椅子上一靠。
“老實說,我就知道今日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的右手伸進西裝口袋裡,“所以早就有備而來。”
然後宙斯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幾張仔細折疊起來的複印紙。
他把複印紙推向我:“你自己看。”
我接過複印紙,展開鋪平。
呈現在我眼前的,是一份陳舊的報告複印。
隻有幾頁,但內容清晰。從密密麻麻的打印字體中,我迅速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是拉撒路計劃的報告複印。
而且——
看到一半時,我瞪大了眼睛。
“拉撒路計劃,”我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失敗了?”
宙斯等的就是我這幅表情。
他靠在椅子上,表情凝重、神情威嚴,花白頭發之下生著皺紋的臉擺出肅穆的神情。
“準確地來說,是出現了意外。”
眾神之父用低沉的嗓音糾正了我的說辭:“而導致計劃中止。”
我又低頭看向手中的複印紙。
“這期間,我去了一趟美墨邊境,妮可,”宙斯說,“找到了當年拉撒路計劃的項目基地。偌大的基地早為封存,當地留下的檔案很少,隻知道因為操作不當,十七年前出了事故,傷亡極大。”
“可是……”
可是,如果計劃中止了,那我是從哪兒來的?
“我翻閱了當地的警局記錄,幸存者隻有阿瑞斯和你的教父費爾南多。具體的計劃材料如我所想,封存在參與過拉撒路計劃的高校檔案庫,隻有極少人員能夠翻閱。”
說到此處,宙斯的話語一停。
他敏銳的視線在我眼前晃了一圈,顯然是在觀察我的情緒。
見我不說話,宙斯才繼續說道:“妮可,你認定我知情卻隱瞞,來審問我,卻是審問錯了人。真正知情卻向你隱瞞的,是你的教父,而且他隱瞞了整整十六年。”
我蜷起擱置在桌麵的手指。
“你為什麼不說?”我問。
“這話說的,”宙斯啼笑皆非,“從小照顧你的教父和我,你會相信哪個?我乾什麼要挑撥離間呢?”
宙斯在轉移話題。
我問他知道些什麼,他卻告訴我說,費爾南多知道。
宙斯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隻是把矛盾轉移到了費爾南多身上。
但我知道他說的對。
洛基對費爾南多也有提防,我能察覺到。
也許他真的知道些什麼。可即便是費爾南多真的知曉一切卻向我選擇隱瞞,我也相信他是為我好。
這些個突然冒出來的舊神,以及一直照顧我,陪伴我成長的教父,我當然選擇相信後者。
費爾南多要是想害我,大可以不管我和我爸,反正一個傻子帶一個孩子也不會方便到哪裡去。他有整整十六年的機會呢。
至於隱瞞……
宙斯有隱瞞,洛基也有隱瞞,我可以接受費爾南多對我也有隱瞞。
“那你去了一趟項目基地,”我問,“查出來了什麼?就算檔案封存了起來,總也會有一些蛛絲馬跡吧。”
“當然。”
宙斯頷首:“最後一張紙。”
我抽出手中最下麵的一張紙。
熟悉的照片映入眼簾,我呼吸本能一停。
“我能查到的檔案就這麼多,倒是也給了不少驚喜,”宙斯說,“妮可,現在你明白了嗎。”
最後的複印紙是一份檔案。
不是工作人員,而是實驗項目的檔案。
而檔案上的一寸照片,是我再熟悉、再熟悉不過的,擺放在客廳裡,我媽媽的照片。
“薩拉·霍克,你的母親,”宙斯低聲道,“並不是人類,而是拉撒路計劃確定的,尋覓到與現世連接方式的‘外神’。”
他的話語落地,室內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阿瑞斯為何會成功,也不知道你的母親有沒有人類的意識。”
宙斯說:“但妮可,這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我隻覺得心底發寒。
就不想我爸和我媽生育我時,我媽究竟是人類還是彆的什麼,單單說尋找到與現實鏈接的“那東西”……
洛基說隻有我能察覺到“那東西”的能量。
如果宙斯的調查是真的,倒是解決了我的疑問。
而且,祂確實在尋找與現實的鏈接。
我能感覺到,我甚至能感覺到祂試圖與我交談,隻是“那東西”的話語我根本就聽不懂。
“關於這點。”
宙斯又開口:“你不該問問費爾南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嗎?”
確實。
就算不問拉撒路計劃,也該問問我媽的事情。
不得不承認,宙斯這招轉移矛盾很成功。
不論如何……我得和費爾南多談談。
…………
……
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中存到知識競賽複賽開始。
隻要再贏過對手,我們就能在紐約分賽區脫穎而出,成為四支隊伍之一進入總決賽。
因此,複賽當天,我們的親朋好友來了不少。
不止是關注此事的宙斯、本吉等人,我爸和費爾南多也在。
連平時不問世事總是醉醺醺的狄俄尼索斯都難得清醒一回在場,甚至是唐人街的灶王爺,也穿著一個白馬褂,仿佛早上遛彎順路過來一趟似的出現在賽場。
一群舊神混跡在長街中學的家長隊伍裡,感覺又奇怪又好笑。
“來了好多人啊,”梅麗爾感歎,“妮可,你和麥琪的親戚真多。”
像希臘神,還有其他舊神,都被梅麗爾理所當然地歸類到“親戚”方麵。
而實際上她認識的隻有我爸和我教父。
與要麼光鮮靚麗,要麼奇裝異服的其他舊神相比,我爸和費爾南多,兩名中年單身漢,倒是標準的高中生家長模樣。
我走向前,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怕是這樣的場合,他也就是把自己鬆垮的襯衣整理好,看起來格外隨意。
“加油,”他說,“你能行。”
“謝謝老爸。”
說著,我轉頭看向費爾南多。
自從返校節舞會之後,我還沒見過他呢。
費爾南多好似剛回到紐約,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
他穿著一件冷色夾克,裡麵套著格子衫,還戴著墨鏡。迎上我的目光,費爾南多摘下墨鏡,選擇與我直接對視:“怎麼了,妮可?”
我深深吸了口氣:“我想和你談談。”
費爾南多歪了歪頭。
他又厚又多的頭發之下,一雙看似疲勞的眼睛卻迸射出銳利的視線。費爾南多的端詳從來都不動聲色,我以為他會沉默,但我的教父隻是頷首:“好。”
而後,他同樣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但不是現在,”費爾南多說,“你得去參加知識競賽,chica.等拿到晉級資格,我請你吃飯,單獨談談,如何?”
“一言為定。”
“去吧。”
費爾南多咧開嘴,送我一個鼓勵的笑容。
他用男中音溫柔地催促我:“彆讓你的夥伴久等。”
得到他的允諾,我放心許多。
至於我的夥伴……
我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除梅麗爾之外的人。
在人群裡推推搡搡半天,最終是在家長後援團的另外一頭發現了他們——
隻見赫爾墨斯帶頭,洛基和潘多拉後麵跟上,一個兩個都擠在了灶王爺麵前。
潘多拉:“爺爺,摸摸我!”
洛基:“爺爺,先摸摸我!”
赫爾墨斯一邊吆喝,一邊組織大家:“挨個來,不要急,輪流讓灶爺爺摸摸頭!”
梅麗爾:?
我:“……”
能有點出息嗎!!!連洛基都喊上爺爺了!奧丁知不知道自己憑空矮了兩個輩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