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紐約分賽區的比賽圓滿落幕。
我們當然贏了!
灶王爺給的好運加持,與最弱的兩支隊伍打比賽,矮個子裡麵拔高當將軍,贏得毫無懸念。
不過灶王爺也說了,他就管紐約這片地界,出了紐約,他的好運加持就會立刻失效。
晉級到總賽事後,我們要奔赴洛杉磯現場,灶王爺的好運就沒了用處,之後要靠實力競爭。
也是好事。
雖然好運加持也隻是幫助了我們抽簽,比賽還是靠自己,但我總覺得贏得太簡單了,沒什麼真實感。
正因如此,我這兩天的心思並不在比賽上,而在於費爾南多賽前與我的約定。
他恪守諾言,在複賽結束後的第一個周五,費爾南多親自開車接我放學。
費爾南多那輛底盤極高的越野車無聲地停在校園門口,好似不顯山不露水——但這可是紐約!開出去多遠也都是公路,他這輛明顯適合在中西部開的車就格外顯眼。
梅麗爾一眼就看到了費爾南多的車。
她扶了扶鏡框,不禁感歎:“雖然說過很多遍了,妮可,但你的教父——”
我尷尬地捂住臉:“他真的不是網飛片場走來的大毒()梟!”
梅麗爾笑出聲。
與她揮彆後,我走到車邊,費爾南多搖下車窗。
中年男人隨意側身,手肘擱置在車窗上,摘下了自己的墨鏡:“這位小姐準備去哪兒?”
我忍俊不禁:“潘多拉說得對。”
費爾南多:“什麼?”
我:“減減肥吧,費爾南多。說不定還能靠這招給我搭訕一名美女教母回來。”
費爾南多爆笑出聲。
身為曾經的神明,如今的費爾南多倒是格外擁有中年單身漢的自覺,他一點也不介意我的揶揄,隻是揮了揮手:“上車,請你吃晚飯。”
不用說,我也知道費爾南多會帶我去哪兒。
距離我家三站地鐵的位置,有個開了十幾年的墨西哥餐廳。費爾南多說那裡的菜很正宗,從小他就喜歡帶我去餐館裡坐坐。
和往日一樣,我們兩個一進餐廳,不用點單,不用打招呼,櫃台後忙碌的老板就主動點了點頭:“坐吧,我知道是老樣子。”
費爾南多也不客氣,直接找到最好的位置,為我拉開了椅子。
“本來想帶你去我新公寓看看。”
他坐下來,用一貫慢吞吞的話語說道:“但我還沒收拾好,過幾天再說吧。”
我撇了撇嘴:“去你家做什麼?”
費爾南多經常搬家,不過對我來說,他搬家不搬家沒什麼區彆。
儘管我的教父時常會來看望我,可在他離開的日子,我根本不知道費爾南多會在哪裡。他的私生活幾乎是個謎,相應的,他的公寓也總是空空蕩蕩,沒什麼人氣,一瞧就知道很少會回來住。
所以他搬到哪兒,我根本不在乎。
“不說我了。”
他接過老板遞來的可樂,推到我麵前:“校園生活怎麼樣?”
我聳了聳肩:“挺好的,下個月才去洛杉磯參加知識競賽,這一個月還得照樣過。”
費爾南多又叮囑:“學習歸學習,你也得享受青春。”
我:“……”
又來了!
費爾南多:“你總和梅麗爾在一起,我一直很擔心你也變成書呆子。好在現在有潘多拉和洛基,我反而安心一些。”
嗬,這不是你拎著洛基脖子發出威脅的時候了?
也許是我的表情過於明顯,不用開口,費爾南多自己就笑了起來。
“我和他談過,”他說,“所以不再擔心。”
“可不是嗎。”
能讓洛基避之不及表情尷尬的“談話”,我都有些同情他了。
“還用上了緝毒局的手段?”我好奇道。
“沒錯。”
“……費爾南多,你過去真的是緝毒局的嗎?”
我的教父沉默地點了點頭。
好吧。
被洛基反複擠兌這麼久,我倒是有了心理準備。
“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為你年紀太小,”費爾南多誠實開口,“我們可不是在中西部收繳大()麻、蹲蹲窩點那樣簡單。”
“你們是臥底?”
“準確地來說,我是臥底,阿瑞斯直屬負責我的上線。”
“不管是你還是我爸。”
我嘀咕道:“感覺都不太適合當臥底。”
塊頭太大了吧!
而且費爾南多的臉真的很有辨識度。
這些話我也就在心理想想,然而費爾南多卻咧嘴笑了起來:“Chica,你以為我在哪裡臥底?”
“呃。”
我努力回想著我看過的那些電影:“黑()幫?”
費爾南多:“當年我在墨西哥。”
我:“……”
二十年前在墨西哥當臥底的緝毒局成員。
那不就是直接臥底到了墨西哥販()毒集團內部嗎?!
我腦子裡的幫派電影在瞬間變成了網飛那幾部講大毒()梟的美劇。
原來梅麗爾的直覺是對的。
雖然我的教父不是什麼大毒()梟,但他是追查毒()梟的臥底,還臥底到人身邊去了。
那可是墨西哥啊!
怪不得費爾南多不想讓我知道。
他坐在我對麵,還是那副沒睡醒的模樣,還是那頭亂糟糟的頭發和單身漢標誌般的格子襯衫。
一時間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就算宙斯口口聲聲說,抵禦外神抵禦外神,還拉了這麼大陣仗,對我來說,生活依舊沒有太大的改變。
我還是得上學,得生活,參加返校節舞會,頭疼於新一輪課程作業。
頂多就是比過往更上進了一些。
但費爾南多含著笑容,用溫柔話語說出的,卻好似是另外一個世界才會發生的事情。
那個世界有死亡,有戰爭,有爾虞我詐和血腥交易。
與神明當權時發生的事情幾乎沒什麼兩樣。
“後來,緝毒局收線,剛好拉撒路計劃開始,”費爾南多說,“我與阿瑞斯就想辦法轉到了拉撒路的項目基地。也就是在那裡,阿瑞斯認識了你的媽媽。”
我心中一動。
來了。
幾天前宙斯在我家餐桌上,拿出了一則檔案,告訴我,我未曾謀麵的母親並不是人類。
檔案上寫明了她是實驗體。
所以……
我吸了口氣:“我媽媽……她是什麼樣的人?”
費爾南多深深看了我一眼。
“是洛基,還是宙斯?”他答非所問。
就知道瞞不過他。
不過,我也不打算與費爾南多隱瞞。
“是宙斯,”我直接了當,“他消失半年,找到了當年拉撒路計劃的一些殘存資料。”
費爾南所微微一哂。
“你的母親,妮可,薩拉·霍克,”他說,“並不是人,而是‘那東西’找到了與現世發生鏈接的辦法,附身在了普通人身上。”
我懸著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果然是這樣的。
我張了張嘴,發現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合理了,不是嗎?
不論是宙斯找上我,還是洛基說隻有我能感應到“那東西”的能量的原因,經過費爾南多確認,如今都有了答案。
事實上,我對媽媽的記憶很模糊。
本身我就沒見過她,在宙斯出現之前,隻是大概知道她曾經是個研究員,客廳裡始終放著她的半身照片。
除了眼睛和麵部輪廓,我和媽媽並不太像。照片裡的她一看就是高級知識分子,是聰明知性的大美人。
除此之外,我家幾乎沒有任何關於媽媽的痕跡。
老爸自然是說不出什麼來,隻是偶爾提及,他會露出很溫柔的表情,然後沉默著摸摸我的頭。
至於費爾南多?他更不會說什麼了。
我知道他們過去有故事,但我可從沒想過,故事的真相是我媽壓根不是人。
“那,那……”
哪怕早有心理準備,事實擺在麵前,也太有衝擊力了。
我竭力繃住表情:“我媽她……她還算是,呃,算是人類嗎?”
費爾南多前傾身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彆太擔心,妮可,”我的教父寬慰道,“即使你的母親並非人類,但她依舊擁有著人類和意識和思維。薩拉知道自己不算人類,但這無妨她深愛著你的父親。阿瑞斯也很愛她,你是因愛結合而誕生的姑娘。”
“我——”
“哪怕沒有拉撒路計劃,他們也會在一起的。”
費爾南多總是知道我最想聽到的話語是什麼。
他的寬慰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扁舟,我牢牢抓住後,不再驚恐畏懼。
同時我也意識到,費爾南多並非用謊言安慰我。
我的教父也許會隱瞞,會敷衍,會轉移話題,會用沉默帶過他不想回答的問話。
但他幾乎沒對我說過謊言。
宙斯說過拉撒路計劃最後出了意外中止,而那之後,我爸和我媽來到紐約生下了我。
這不就很說明問題了嗎?
我不是因為拉撒路計劃而誕生的,我是因為爸媽結合而誕生的。
隻是……
我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平靜下來。
再抬頭時,費爾南多的視線很是複雜。
“我還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