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張府園內(2 / 2)

疼痛,讓範振邦冷汗直冒,過了半晌,他才含混不清地叫罵起來。

“想咬舌自儘?沒那麼容易,我給你說過,你還不能死,要是你還是準備以身試法,我在陸軍醫院的話可是要算數的!”馬曉光狠狠地道。

“井上先生?哦,對了你們都是井上公館的日諜,這個人就是井上。”馬曉光不需要範振邦回答,已經有了結論。

“旁邊這個人呢?”馬曉光必須追問到底。

“他叫沈世南。”範振邦含混不清地說。

“這個沈世南是乾什麼的?”老李拍桌子問道。

“也是井上公館的,當時是民國二十一年也就是1932年,滬市通源洋行舉辦了一個訓練班,我們都參加了,因為井上先生邀請所以有了這張合影,但是沈世南的其他情況我真不知道。”範振邦頹然地答道。

“繼續說說井上公館的情況,不要想再藏什麼私貨,到了這裡你知道的,好好合作你會過得好一點,你的家人我們可以考慮不追究……”馬曉光的話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情緒,在範振邦聽來卻如同魔音。

“三一年底,黑龍會在大阪組織了“大日本生產黨”,後來擴展到滿洲和華北,許多商行和工廠都加入了這個機構,達升貿易行也參加了,成立這個生產黨的目的是要為軍部提供資金和物資,三二年,在日本軍部授意下,井上先生——就是井上日昭在上海成立了“井上公館”,最早是從黑龍會辦的特務學校中訓練出的六十多個特務開始……”範振邦語音含混的說道。

“繼續。”馬曉光催促道。

“我在琴島上學的時候接觸了東亞振興會的共榮理論,他們認為,東方要整合在一起才能對抗西方,而領導東方的隻能是日本……”範振邦語氣裡仍有不甘。

“……在日本上學的時候我就認識了井上先生,他也是東亞振興會的乾部……”範振邦回憶道。

等範振邦回憶得差不多了,馬曉光突然問道:“青草和紅葉是什麼人?還是什麼代號?”

範振邦有點茫然地看了一眼馬曉光。說道:“我不知道,真的,可能是情報員的代號吧。”

……

由於涉及內容太多,時間太長,整個問話一直持續到中午一點,眼看時間差不多了,範振邦體力也不支,馬曉光也招呼老李收了。

“接下來讓老劉和小陸來吧”馬曉光吩咐道。

“這個範振邦真是該死,他這些歪理他麼……”老李看著手裡的筆錄,心理膩歪,破口大罵。

馬曉光沒有勸老李,其實他也想罵人!

他心情很沉重,沒有一絲案件取得突破的喜悅,想起範振邦的那些振振有詞的漢奸理論,他心裡如同有千斤巨石,隱隱約約的他有一絲感悟,為何日本能和我們周旋那麼多年,為何到了戰爭後期的快要結束的時候,局勢其實已經明朗的情形下仍然有那麼多的漢奸,而且很多的還是所謂精英階層,除了國力上的巨大差距,鬼子這一套侵略的理論太可怕了,簡直是體係化、理論化,全方位的為自己的侵略背書……

馬曉光現在明白為何在戰爭期間自始至終日本軍方都縱容甚至支持民間諜報機關存在了,有時雙方因為私利互撕的時候也是鬥而不破,他們雖然不像特高課和後來的四大機關那樣凶名在外,但是打著經濟貿易、學術交流、思想交流幌子的民間組織更有欺騙性、偽裝性和毒害性,對於鬼子的侵略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他們的遺毒乃至到了後世,仍然有數量眾多的精日分子為鬼子的侵略和分裂行為呐喊、助威……所以這些民間諜報組織和“四大機關”一樣不容小視。

匆匆回到雞鵝巷,當即伏案整理筆錄和其他案卷資料。由於已經升為副組長,馬曉光有了自己的一間獨立辦公室。

一個人在辦公室裡,一邊整理資料,一邊抽著煙、喝著濃茶,腦子裡過電影似的,想著種種片段和線索。

範振邦領導的春草組目前看來是已經被破獲,他知道的秘密已經交代得差不多了。

日本人所圖甚大,井上公館的布局也應該不止一個春草組那麼簡單,至少那個“沈世南”應該背後有內容,而且沈世南和範振邦一定有關係,範振邦應該不是不願意交代,而很可能範振邦自己都不知道其他的陰謀。

“桃工作”馬曉光沒有問範振邦,他連“紅葉”和“青草”是誰都不清楚,自然不會知道“桃工作”,井上日昭也不會把所有秘密告訴一個漢奸。

那張拓印的紙條倒是有些信息,卻很模糊,春草組本身的情況基本已經查明,但是背後和所謂的“桃工作”有什麼關係?此外,“青草”和“紅葉”和春草組又有什麼關係?

馬曉光隱隱感覺自己抓住了一點什麼。

自己這次似乎取得了一些突破,但是局勢卻好像更加讓人感到迷惑。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線索到這一步卻斷了,下一步從哪兒開始,偌大金陵、茫茫人海自己在哪兒再去尋找“紅葉”和“青草”?

不知不覺,時間便到了日落時分。

眼見日頭偏西,雞鵝巷的同僚們各找各媽,各回各家,看樣子外出的屬下們和奉命休息的吳秋怡也應該不會再來了,馬曉光一個人信步走出了雞鵝巷。

剛到警察廳二廳大門口,迎麵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特彆熟悉,正是馬曉光的頂頭上司,張衝,張大組長。

張衝向馬曉光打著哈哈道:“兄弟啊,多日不見,你又精神了……”

兩人都驚喜地裝作偶遇,那熱火勁比親兄弟還要親。

轉過頭,張衝對跟班的手下說道:“你老婆最近不是老埋怨你不著家嗎,今天沒事了,趕緊回去……”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名叫“德元酒館”的小店,這裡其實是特務處的私產,特務處現在直到後來,都有不少下屬產業。

這裡談話能一定程度上能夠保密,當然關鍵還是看你說什麼了。

落座之後,馬曉光連忙上菜倒酒,一通忙乎,張衝滿是感慨地看著馬曉光,說道:“兄弟,真是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呐!”

聞言,馬曉光笑道:“組長折煞我了,這是說哪裡話來?”

張衝不以為意說道:“我是說真的,你看……可謂威風八麵,真心話哥哥我不是嫉妒你,是佩服!”

說罷,衝馬曉光比了個大拇指。

不管張衝是真心還是假意,伸手不打笑臉人,馬曉光隻能笑臉相迎。

說話間,張衝眼珠一轉,壓低了語氣問道:“兄弟,你知道為何如此之久安全屋還未解封?為何你剛一晉升就被推去滬市那個火坑?那是有人……”

從昨天和戴處長和徐科長的談話中馬曉光知道了一些,但是他不會做那種出賣同僚尤其是出賣長官的事情,那樣的話以後彆想在雞鵝巷混了,當下詫異地看中張衝。

張衝四下裡看了一下,抿了一口酒,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說你這事情況複雜,好像還驚動了……”

說罷沒有繼續吭聲,而是神秘兮兮地用手指了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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