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歌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心河徜徉,如果這種情緒來自於你,那對我將是何種不幸的征兆……”
事務所在掛鐘尚未激發的某個節點傳出了女孩的歌聲。
一般而來梅裡是沒有這種心情展露歌喉,但距上一次的事件過後,已有三四天的時間沒有什麼動靜了,從時常翻閱的那些典籍中探出頭來喘氣時,她偶爾還是有雅興隨口撇了幾句。
在她身旁是拿著拖把正在拖地的c,聽到梅裡的歌聲停止之後,不免歪過頭去看了她一眼,輕道:“啊,距離上次的布朗先生的結賬過後,我們到底算是個什麼狀態?如果說事務所真的就是這麼個工作節奏的話,那我上次說的有關要出去站街這回事,估計可以提上日程了。”
“平時一本正經的,為什麼在這種事上你都意外不正經地認真呢……”
梅裡放下手裡的報紙抬頭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麵,因為付不起租金饑寒交迫被趕出公寓的二人,行李被盜賊搶走之後,站在第十一街區的兩個人向路過的嫖客們投以某種迷亂的眼光……
果然還是沒有什麼既視感。
因為硬要說的話,儘管平時的雜務基本都被梅裡推給了c來做,但實際上兩個人性格的本質都像是偏向施虐者那個程度。
因為實在太蠢,放棄這種想法的梅裡整理了一下思路,想起了c提到的另一個人,開口道:“客源的問題姑且不論,b先生上一次離開時的樣子可是挺讓人掃興的。畢竟查一個無頭無腦的東西最後是這麼一個結果,生活的意料之外有時候還是會給人致命的傷勢呢。”
這種玩笑明明不好笑……
儘管是這麼想著,聽到梅裡的這番話,正過神來靠在書架旁邊的c回問道:“上次的事情已經不能用沒頭沒腦來形容了,說到底我們也隻是圍著那一個公寓轉,就解決了靈異事件。那b先生…布朗先生之後有什麼反應嗎?”
“改口差一個單詞就會弄巧成拙,就像死亡和生死不明的曖昧差彆一樣,老實說你已經被我說得習慣了,梅裡得十分!”
梅裡看著c多少有些傻眼的表情開心地說,像是因為沒有從c臉上再得到什麼有趣的反饋後才收斂起來。
她這才緩和過原先的表情說道:“畢竟那天你正好在超市購買一些雜物,本來收取傭金這種事也不必經我之手,在那個時候來到事務所的b先生看上去還沒有從N小姐的死上緩衝過來。”
打掃著的c不禁感到無語,懷疑地說:“你的意思是?”
“他明明是個腦筋粗到,連麵對南希慘死在樓梯口前的幻視,都能像說笑一樣挺過去的異常者。道理上他對南希的死有所悲傷,反而才是讓我感覺到詭異的事。”
“是嗎,除去麵對邪神影響這一點,他算是再普通不過的人了。”
c從邊櫃上取出水杯往裡頭兌了點紅糖和熱水,掰起指頭來:“反倒是你,不要太小瞧普通人的思維方式了。”
“怎麼會,那種寥寥數目就能察明的東西我可一直都是尊重得很,倘若世上沒有八九成的傻瓜帶著這種脆弱的想法痛苦度日,我也不會有現在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
表達著對於凡夫俗子的鄙視,梅裡揚了揚手,說道:“好了,我對雇主的私人生活沒什麼興趣,先回房看書去了。”
停止了擺弄自己的手指,在回去之前,梅裡伸手捏了一下c的右臉。
c記得那時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明顯是想要調戲一下自己然後飄然離去的樣子,誰知道她忍住開口,就那樣微笑著走開了。
“這……算是什麼很值得高興的事嗎?”
唯獨這件事,她不得其解。
她自己也動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心想著做這種事情的必要性究竟在於哪裡。
帶著這種思路,夜間梅裡在內室看書,c則在事務所的座位上整理布朗先前案件流程的草案備錄。
雖然說腦子裡偶爾會有點求知欲作祟,但她往往知道眼下什麼東西比自己內心的驅使要更為重要。
拉出抽屜,看著來自布朗的信封就這麼不加遮掩地停落在那,甚至連啟封都未啟封過。
c不禁捂住了額頭,梅裡這家夥究竟是有多缺乏常識……
事務所的大門常開,雖然說冷清了些,但倘若正室長期沒人,難免會有竊賊打主意,雖然說也沒什麼可以偷的就是了。
清點了一下,大概是四千五百歐元,把店麵月租的兩千三百歐去掉的話,剩下的還算能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日子。
c想起上次回來的時候梅裡向她展示的那個庭院的模樣,這家夥是個正經的魔法師的話,到底是為了什麼現在還能讓她們為金錢所困……
彆的不說,目前而言還是得想辦法把業務支撐起來。
就算是這樣,指望這個沒有常識的所長來把持事務的話,恐怕是自己這二十年來最大的失策了。
c就這樣想著,如果說在那種情況下的相遇和許諾能夠生效的話,也不會有人直到今天還要這麼辛苦了。
想到這種過於透徹的現實,心臟再堅強的人,也不免徹底地從沉默中掙脫了思考。
她把信封收進了深層的暗格裡,從所長椅前站了起來,徑直走向門口把事務所的卷簾門給拉上。
這個小小的事務所,也在並不起眼的燈光消散過後,重新隱入了這座模糊都市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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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裡揉著眼睛從二樓的回折梯上下來時,大概還沒醒個通透,踩空了一瞬也靠著詭異的平衡力強行站住。
就是落腳的聲音之大,不免讓旁邊拿著嗡嗡作響的吸塵器的c側過了臉來,給出了一個半分疑惑的表情。
這家夥的小腦是什麼構成才能這麼下樓梯的?
看著梅裡連踏空了兩階,落到平層而遁入衛生間後,她才收起吸塵器,轉過身向著正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