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壞死的病灶(1 / 2)

寒夜中,濃稠的血染在雪麵。浸染開來的範圍儘管不大,但總還是能夠聯想到宗教壁畫裡頭生祭了誰的死。

在雪地裡,鬆開了手中沾血的法術尖刺的梅裡喘息著後退著。雖然並不能確定查理斯是否會就此死去,但她還是不願去看他那張會浮起何種表情的臉,捏緊著那沾血的法術尖刺飛奔了起來。

該往哪裡去呢?不知道,帶著他的血就這麼貿然回去的話,恐怕會受到比簡單的說教要更不可知的責罰。

但是我還能怎麼樣?得知這幾年受困於這麼壓抑寒冷的地方,也隻是為了壓製查理斯生來便存在的缺陷,這讓我如何自處?

可笑,但未必能得出可悲在哪。早已扭曲的思想裡頭已經打上了烙印,隻能在終日重複著“隻要他不在了就好了”這樣的話才能維持自身。

身上帶著查理斯掙紮搏鬥中所留下的傷,如同殘缺般帶著驅散不儘的寒冷存留著。梅裡就這樣於雪地上拖著步子穿行,比起已經深陷入靈魂的寒冷,好像地上的雪都感覺暖了不少。

可是為什麼痛恨他到了這個程度,在看著他懷著那種仇恨般的眼神,撕裂著自己的身體的時候,內心會不由自主地感受到雀躍呢?

我一定是壞掉了吧?

這世上會有誰是越痛到想哭,臉上的笑容反而越發燦爛的?

僅僅做到了兄妹互伐,到了這個程度她興許還能夠有救。

隻是簡短地意識到了這一切既不能向死去的父母訴說,也不能和自己即將手刃的養母所說,梅裡的內心才開始徹底的病變起來。

憤怒。懺悔。憤怒。懺悔。

就連自己都不免被自己反複的心氣得想要落下眼淚,隻是如何也做不到。她就這麼不斷重複著這種歎惋,來到了唯一的歸處。

在風雪中死寂的屋子,微微生著弱小的光火。

其實從剛開始來到這裡之前她就想說了,這麼個破房子,為什麼還要取個寒冬之庭這麼好聽的名字?本質上不就跟小餐館硬是要稱自己為大酒店一樣麼?

但手裡的尖刺還是消融了,留下的隻有一手兄妹二人混合的汙血,隨著寒冷和濕氣固結了起來。

放過她吧。

梅裡心裡這麼說著,繼續像個壞孩子一樣撒個彌天大謊。

然後等著謊言揭穿,接受懲罰。

常年缺位的父母,在看到了這一切恐怕也會督促她接受這樣的結果吧。不知怎的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她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查理斯……”

梅裡的眼神直了起來,聽著門內的呼喚感到汗毛直立。

這算是什麼?她發現了麼?

“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氣息?是我太老弱病殘,還是你也違抗不了命定的死?”

不要。彆說了。

“可憐的孩子,要是我就這麼離去的話,你到底該怎樣活下來?”

彆說了,你要是再說,我都快笑出來了。

剛剛才像個小醜一樣艱難地放下了仇恨,你就像隻烏鴉一樣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的,嘴裡蹦出來的永遠隻有他的名字……

在寒風之中,梅裡用沾著查理斯的血的手擦了擦被淚水再度模糊的左眼,對於老人夢囈般的話語,她無比羨慕地推開了這扇門,讓風雪和她靈魂中被浸染的寒冷也一並送了進來。

是啊,我怎麼也想不到,隻是憑著幾句話,你讓我殺死你的這個行為都顯得那麼戲劇性。

乾淨利落地,梅裡走上去,給了輪椅上的老婦一個巨大的擁抱。

擁抱之中老婦才有所察覺,微笑著說道:“傻孩子,真是辛苦了你,今後就不要再帶著這種怨恨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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