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元直又重重地磕了個頭。
帶領三千人的抗疫醫療隊,向密州進發。
*。*。*
醫療考公的事兒告一段落。
慕聽雪略感疲憊,決定打轎回府,睡個美美的白日懶覺。
甫一進門。
景修就迎了上來:“殿下,有一位和尚找您。”
慕聽雪入書房,呷了一杯清熱解毒的金銀花茶:“曾經在太常寺、鴻臚寺掛職,被我裁汰了的和尚?”
該不會是記仇,上門找茬兒的吧。
景修搖頭:“屬下也參詳不透,那和尚說是打白帝城來的,路過此地,特來拜望。”
慕聽雪心中一格登:“快請!本公主有重要的事與之磋商。”
須臾之後。
法院禪師,於慕聽雪的對麵蒲團上,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公主大善,以仁為政,大平冤獄。貧僧日日誦經,懇求觀音菩薩保佑您。”
慕聽雪察言觀色,這老和尚是登門致謝的。
因為她向母後請求,為罪太子平反,為蘭陵蕭氏平反。
他不是以蕭望之的身份來的,而是以佛門弟子的身份來的——這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沉默了少頃,慕聽雪心生一計。
“禪師,荒竺還好麼?”
“很好,日日為殿下操練尖兵營,守護城內百姓。”
“禪師來雲都,是為了什麼?”
“來探望長公主。”
“還有呢?”慕聽雪緊追不舍。
法願禪師沉默了。
“禪師,您不想念親人麼?”慕聽雪盯著他,“蘭陵蕭氏已得平反,您可以為父母妻兒兄弟立碑、篆文了。”
更深的沉默。
半晌之後,老和尚發出了一身極為沉重的歎息:“貧僧是出家人,已斷絕紅塵親緣。”
慕聽雪決定攻破他最後的心理防線:“您不想念他們麼?”
老和尚勾頭不語。
但捧著茶杯的手,已經微微顫抖。
怎麼能不想呢?
可一旦承認,就等於是違背了出家人五蘊皆空的理念,他潛心修佛二十載……
“想念自己的親人,是很正常的,您不該因此而感到痛苦。”
慕聽雪靜靜地看著他,沒有任何逼迫的意思,她的態度極為柔和,“七情六欲是人與生俱來的,親情也是其中之一,何必執著於滅人欲?您不可能把親情滅掉,它存在,即是合理的。”
老和尚越發為自己無法斷絕人欲,而感到羞愧。
幾十年的堅定佛心,竟被一個小姑娘給說動了。
“禪師,您看窗外的晴空。”
老和尚看了過去,陽光和煦,晴空萬裡,十分澄澈。
“喜歡麼?”
“喜歡。”大自然的風景,誰不喜歡呢。
“您不能因為喜歡晴空,就讓天不生雲彩。”
慕聽雪的心境,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當您的執行力,與您的認知不相符,那麼認知就會讓您痛苦,精神內耗。”
蕭望之猛然站了起來。
他這些日子以來,日夜痛苦不已,作為一個出家人本該滅了七情六欲,可他還是抑製不住心底的渴望,出發來了雲都。
到了雲都,又不敢去為親人們掃墓,為他們重新立碑、纂文,修建寢地。唯恐多看一眼,就一發不可收拾,就違背了心中的佛。
他起身離開書房。
“禪師去哪兒?”
“去給親人掃墓、立碑。”蕭望之的目光不再迷茫,“殿下既向太後請求,赦免了蕭某妻兒父母、兄弟姐妹罪人的身份,恢複名譽。蕭某自當還俗,去探望他們,以蘭陵侯蕭氏親族之禮,重新風光下葬,並竭力尋找蕭氏殘存幸存者,庇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