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頂“晏黨草菅人命”的大帽子扣下來,誰遭得住?
朝野上下,京裡京外,晏黨六品以上的官員少說萬人,他們全都要背上個這麼個惡名,那還得了。勳貴、官僚們,是很愛惜名望的。
“離尚書,你信口雌黃!汙蔑我等!”
“哼,何來汙蔑?那房西縣孫縣令之子,見父親慘死,想要上告討個說法。奈何投告無門,崔令公竟然聯和朝中大臣,把奏章給壓了下去,太後娘娘和陛下連看到折子的機會都沒有。孫縣令之子投告無門,變賣家產,親赴雲都,求到離某府上,哭著請求給他父親一個公道!”
離泛情緒激昂,極為憤慨,“晏大人,崔大人,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並非你們口中輕描淡寫的一句,死了有什麼打緊!”
慕聽雪步入殿中,剛好看到這麼一幕。
左仆射離泛義正言辭地批判。
中書令崔氏寧臉色難看,低垂著頭,唉聲歎氣。
右仆射晏錫分毫不讓,跟姓離的爭吵,唾沫星子亂飛。
其他幾個重臣,站成兩隊,各吵各的,吵到激情處,舉起手中的笏板,企圖毆打對方。
母後坐在金絲楠木的大案後麵,揉著額角的太陽穴,一副哀家頭痛的模樣。
“清鳶——”
晏太後心累不已,但當她看到女兒出現,終於露出笑容來,“到哀家身邊來。”
這群煩人的老頭子,大清早的就來擾人清靜,真想把他們轟出去!
還是女兒最好了,見到了心裡就熨帖。
“拜見母後。”
慕聽雪給母親行了個禮,然後一一跟諸位內閣丞相、大九卿重臣,微笑拱手打招呼。
殿內原本極為焦灼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慕聽雪走到母後身邊站著,她隻是正三品戶部尚書,殿下那些老頭子,隨便撈一個上來,官職都比她大,她哪能坐著,朝廷官場極講究論資排輩。
眼下這陣仗,有點兒類似於廷議了。
晏太後心情好了些,便看向罪魁禍首崔士寧,正色責問道:“崔令公,你當真與朝中大臣,沆瀣一氣,壓製苦主的奏本?”
她沒看到孫縣令之子告狀的奏本。
說明,在尚書省、中書省,那奏本就被淹了或燒了。
不管是垂簾聽政的太後,還是攝政王、小皇帝,都是很忌諱這種事的。這等於是臣子擅作主張,蒙蔽了君主的視聽。
崔士寧苦澀道:“回太後娘娘,是臣沒有好好約束族內宗親。遷祖墳的時候,沿途地方官主動送來了車馬和勞役,盛情難卻。孫縣令累死,這誰能想到?事後崔家人帶著許多名貴禮品以及一萬兩銀子登門,奈何孫縣令之子拒不接受,哎,臣又派人送去了十倍補償,誠懇賠禮致歉,想要講和,但孫縣令之子不依不饒,一定要把事情鬨大,不止在房西縣地方鬨得沸沸揚揚,甚至還鬨到了雲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