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宮主位,帝後專座處。
謝玄宸臉上掛著小白花式的無害微笑,一邊跟來參加婚宴的文武百官寒暄,一邊不斷地往皇姐和長公主駙馬晏泱那邊瞅。
眼底的陰鬱,一閃而逝。
對,灌他,把這個該死的姐夫,灌醉、灌死了才好,讓他們今晚不能洞房!
然而。
這隻是少年天子一廂情願的陰鷙幻想罷了,攝政王是千杯不醉,酒量奇好,竭湖大長公主彆有用心地灌了十杯高濃度白酒,他都非常給麵子地喝掉了,臉都不紅半點,眼睛依然通透,無半點醉意。
“陛下,小心,杯子碎了。”
離泛作為皇帝的老師,趕忙上前,遞上一方杏黃色的帕子,“沒傷著龍體吧。”
謝玄宸接過帕子,擦了擦手,似一個完美的瓷娃娃露出職業化的皇帝微笑:“沒事,這瓷太脆了,朕一個不小心就給捏碎了,離太師請勿擔憂。”
南宮界下昭獄秋後問斬之後,太師的頭銜,也落到了離泛的頭上。
離泛一聲沉重的歎息:“到底,還是讓他們成親了。這兩方勢力結合,陛下日後麵對的形勢就更嚴峻了。”
謝玄宸很不甘心:“老師可有良策?”
他被迫娶了不喜歡的晏家女做皇後。
他最喜歡的皇姐,又嫁給了他最憎恨的晏家家主!
離泛眸光一黯:“有是有,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謝玄宸立刻激動了起來,“老師無需顧忌,但言無妨。”
離泛壓低了聲音,湊到了皇帝耳邊:“老臣昨日去昭獄探望南宮界,他渾身傷痕累累,蓬頭垢麵,頭發已經全白了,他向臣獻了一計,隻不過此計恐有損陰德——”
“太師且說與朕聽!”
事已至此,謝玄宸已經管不得那麼許多。
什麼陰德不陰德的。
手段光不光明、正不正大,根本不重要。
晏泱屠殺談氏、屠殺南宮氏的手段,難道不損陰德麼?皇權的博弈,隻看重結果!
史書是勝利者編寫的,根本不問對錯。就算是錯的,一樣可以美化。
“老臣二十多年前,就曾經布下一枚暗棋,如今也可以開始逐步收網了。”離泛詭異地笑了,“而且,南宮界這些年,也一直和北嶼、東桑有秘密書信往來……”
天子和左仆射離尚書竊竊私語。
這沒什麼稀奇的。
眾權貴早就習以為常了。
晏仁卿伺候著父親,極為儘心,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又是喂藥又是擦血的,一直忙碌了一個時辰。
直到開宴之後,大家吃吃喝喝,酒席都吃了大半,他才得空歇息了一會兒。
他沒什麼食欲。
隻是坐下,盛了一碗土豆濃湯,食不知味地喝著。
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傾國傾城的美麗新娘,眼底是掩飾不住地癡迷。
希望她能夠幸福吧。
晏仁卿唇角露出一個略顯心酸的苦笑,至少,今日所見,長公主和攝政王拜堂成親的時候,是發自真心的說了她願意。
“兄弟,一個人?喝兩杯?”
一隻大手,忽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斷了他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