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十日的功夫,一晃而過。
晏錫恢複得很好,血尿徹底沒了,急性腎炎也遏製住,他已經能夠下床走路了,飯食也能進一些,精神氣肉眼可見地轉好。
慕聽雪給晏仁卿工作塞滿,她自己也忙了起來。
每日都去戶部值房。
傍晚之後,才來右相府。
卻說這日,長公主加班,與戶部衙門上千名官員,一起核對年底的總賬。整個戶部衙門算盤珠劈裡啪啦震天響。
晏泱並不知妻子加班,自鎮北軍營操練軍士回來,徑直去探望小叔。
一彎朔月,懸於天幕。
牧惜蕊捧著一盆盛開的淩波仙子,麵帶微笑,進入了鹹亨閣。
晏泱正在吃飯,自斟自酌,還有三個小菜。
“大伯哥萬福。”
牧惜蕊放下花盆,雙手娉婷交叉蹲了下,“冬日淩波仙子開得好,妾身慣會蒔花弄草,想來大伯哥和長公主的屋子裡,缺些馨香顏色,便培育了一盆過來湊趣。”
晏泱麵無表情,淡淡地掃了那盆花一眼,開得很美,純白高貴優雅。
想來,妻子會喜歡,便沒有拒絕。
“有勞弟妹了。”
他原本以為,小牧氏放下淩波仙子,就會離開了。誰知道,這婦人竟然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沒人邀請她坐。
她非常自來熟地,拿起酒盞,倒滿了酒,擎在手裡:“祝願大伯哥福運昌隆、萬事鹹亨。”
晏泱微微蹙眉。
感覺這婦人莫名其妙,怎麼忽然給他敬酒?
他沒接。
牧惜蕊豔色如花,沒有戴紫珍珠發簪,而是挽了個風情萬種的斜雲髻,兩隻含情目水汪汪的:“您這些日子,為了公公的病情,辛苦了。何不滿飲此杯?”
晏泱沉聲道:“本王不飲酒,你自便。”
牧惜蕊有些尷尬,另一隻手抓著裙子,不自覺地捏緊。
不飲酒?
你剛才還自己一個人喝呢,怎麼我敬的,你就喝不得了?
說什麼自便,聽著倒像是逐客令似的。
“那,我先乾了。”她聲音帶著幾分令人憐惜的委屈,仰頭一飲而儘。
一杯酒下肚,有些微醺。
牧惜蕊借著這股酒勁兒,開始絮絮叨叨起來,臉上掛著如水般溫柔的笑容:“長公主殿下呢?”
“她有正事忙。”
“殿下真是日理萬機,怎麼舍得把您舍下。咱們倒是同病相憐。”
“她很快回來。”
“大伯哥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好夫君。”牧惜蕊又飲了一杯,一隻纖纖素手,輕輕地撩撥著純白的花瓣,“這鹹亨閣可住得慣?若是缺了什麼短了什麼,就……”
她吃了兩盞酒,越發絮絮叨叨起來了。
晏泱聽得眉頭直皺,沒那個耐心,聽她在這裡家長裡短、東拉西扯:“天色已晚,弟妹請回。”
明著趕人了。
牧惜蕊難得尋了個長公主不在的時間,怎肯輕易罷休?
她摘下一朵月下水仙,真似那個淩波仙子,翩翩起身,遞到攝政王手上:“您瞧,這花開得真漂亮。”
晏泱已然動怒。
暗下逐客令不走,明著趕人也裝沒聽到,還勾勾搭搭地湊過來送花,都是有家室的人,半點不自重,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