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慶堂。
賈珍提著劍怒視賈蘊,而賈蘊老神在外,毫不在意。
堂上的賈母瞧見這般模樣,殊為頭疼,兒子兒子忤逆,老子老子心黑,這兩父子,儼然是合不起來。
“老太太,這等忤逆的孽畜,竟敢在您跟前動起手來,今兒便清理門戶。”賈珍冷聲道,想來今日便要處置了賈蘊。
賈蘊冷眼看了看賈珍,不屑之情不言於表。
賈珍瞧著賈蘊不屑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隻覺胸膛一股怒火熊熊燃燒,拔出劍來,高聲厲喝道:“混賬東西,你若是今日活的下來,老子就是你兒子。”
賈蘊神色不變,似乎沒聽清賈珍的話似的,可在賈珍眼中,分明就是嘲諷。
賈珍一張老臉扭曲地不成樣子,衝著賈蘊跑去,揮劍就要砍了過去。
賈蘊不慌不忙,側身便閃躲開來,在閃躲之時,賈蘊伸出手,將賈珍手中的寶劍奪了下來,並順勢一推,賈珍便撞到黃花木椅子上。
“哎呦...”賈珍撲在椅子上哀嚎起來,一旁的小廝丫鬟頓時鬨成一團,忙上前攙扶。
望著摔倒的賈珍,賈蘊神色冷厲,這老醃貨是真想殺了他,賈蘊手挽幾朵劍花,眼神愈發淩厲起來,既然不讓他活,他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大不了一拍兩散……
堂上的賈母見賈蘊那般淩厲的眼神,心中一驚,這國公府裡若是出了弑父一事,那比家中出了個忤逆不孝的嚴重多了,國公府的臉麵都要被人踩在腳底下,成為眾人口中談資,以後下麵的公子小姐的聲譽都得受損,忙大聲喊道:“蘊哥兒,你想作甚,還不住手。”
賈母這麼一喊,頓時讓在場眾人的眼光聚集在賈蘊身上,看著賈蘊這般冷漠的神情,眾人都嚇了一跳。
天子尚且以孝治天下,知禮之族,更要以仁孝治家。
膽敢忤逆犯上者,打死都無罪。
卻不想賈蘊敢如此“放肆”,欲弑父乎....!
因此不止賈母一時間懵了神,連賈政等人,也無不駭然的看著站在正堂上的賈蘊。
一時間,榮慶堂上一片靜默。
賈蘊神情冷漠,陰沉道:“既無活路,何必顧忌其他,大不了一死,今日便鬨個玉石俱焚,讓外邊的人瞧瞧,國公府的門楣如何,讓天下人瞧瞧,聖上親口讚賞的寧國公府後人是如何忤逆不孝。”
賈母聞言心裡一咯噔,眉頭緊皺,賈蘊此話字字誅心,國公府的臉麵要顧全,聖上的臉麵更要顧全。
她雖年邁,可卻並不糊塗,賈蘊既然未曾動手,自然是等著她的態度……
賈母高懸堂上,衡量利弊之間,下麵的人就亂了起來,一大幫小廝一窩蜂地湧了進來,賈珍見狀,頓時底氣便足了起來,他可不管這些,大聲罵道:“這忤逆老子的孽障,打死圖個清淨。”
瞧著堂下鬨成一團,軟榻上的賈母麵色陰沉,猛地一拍,起身罵道:“鬨夠沒,若是沒鬨夠,老身先離了,讓你們鬨個夠,省得礙眼。”
賈母發怒,不同小可,整個賈府裡,賈母地位超然,便是賈府族長賈珍,若真撕破臉皮,持鳳寶金冊去朝廷訴個不孝之罪,褫爵流放都是輕的。
賈珍聞言頓時一怔,他可不敢惹惱了賈母,隻能惡狠狠地盯著賈蘊。
賈母見賈珍消停下來,偏頭看著一旁鎮定的賈蘊,頗為頭疼,若是真的不顧一切要處置了賈蘊是圖個省心,可引發的後果確實難以承受。
賈蘊倒是無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一條賤命罷了,可她國公府百年公侯之家,可出不得差錯。
堂內一片寂靜,都在等著賈母做抉擇,隻聽賈母悠悠地說道:“到底是父子,難道還真能成生死仇人。”
賈珍心裡氣正足哩,聽著賈母有說和之意,忙道:“老太太,父訓子,天經地義,這孽障竟心生怨恨,出了這等不肖子弟,實乃毀我寧榮根基。”
這番“大義凜然”的話,賈珍也說的出口,到底誰在毀榮寧根基,一目了然。
賈珍說是“訓子”,實乃虐子,東府的事,賈母等人亦曾聽說,賈蘊原本是個安生人,沉心念自個的書,屬於那種錐子紮不出一聲兒來的人。
即便如此,賈珍對賈蘊非打即罵,絲毫不留情麵,若不是逼人太甚,賈蘊也不會怒起反抗,起初賈母放過賈蘊,亦有這般情由,便打發賈蘊去邊關苦寒之地。
賈蘊撇了撇嘴,見賈母這般作態,也曉得賈母作了抉擇,與賈蘊思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