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誰發達了想擺闊,那可不是單寧要關心的。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他橫任它橫,明月照大江!
單寧坦蕩蕩地走到目的地,服務員態度良好地把他帶到了預定的包廂。真彆說,光這地方看著就老貴了。單寧臉上帶上了笑容,走過去和高中同學打招呼:“大家這麼早就到了啊。”
“喲,單哥來了,剛才正說到你呢,”說話的人長得胖,胖得還不好看,臉蛋不圓潤,全長成橫肉了,他指頭上戴著個大大的金扳指,隻差沒把“老子特彆有錢”寫在臉上。
單寧一瞅,認出來了,這人叫張大壯,人如其名,從小長得壯。張大壯高中和人表白被對方以“高中不想談戀愛”為理由拒絕了,過了幾天卻聽到那女孩朝單寧表白,從此恨單寧恨得牙癢。
不得了啊!
看來這還是場鴻門宴!
再仔細一看,單寧認出了張大壯身邊坐著的女孩。那是當年隔壁班的班花,算算年紀也剛從大學畢業不久,臉上化著妝,基本已經瞧不出當初的模樣,隻是單寧記性好,憑著五官和臉蛋的輪廓還是能判斷出對方是誰。
單寧施施然坐下,也不在意張大壯話裡是不是夾槍帶棒,笑眯眯地問:“你們說我什麼了?不是說我壞話吧?”
張大壯端起一杯酒,假模假樣地品了一口:“哪裡的話,都誇你呢。當初你可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那會兒你帶著一群十三中的學生轉過來,愣是把那些個牛人全踩下去了,嘖嘖,厲害啊。”
單寧一笑,不接腔。
他去中考路上遇到有人跳河,折騰了半天救了人,趕到考場發現考試已經開始了,他進不了考場,隻能放棄了一科考試,去了差了一級的十三高。
沒想到趕巧了十三高出事兒,學校要關門了,分流時前三十名幸運地擠進了市一高。
那會兒雙方都是年少氣盛的年紀,雙方都瞧對方不順眼,就較上勁了。單寧帶著一些人殺出重圍,霸了一高前十半個榜單,出儘風頭,同班的不同班的,同級的不同級的,幾乎都認得他。
人陸陸續續到齊,張大壯也不再盯著單寧,而是轉而和其他人擺顯起自己的身家。他家本來是農村的,結果拆遷了一大片,分了好幾套房子,父親下海做生意,賺了大錢,現在給他一個公司隨他搗騰,他躺著不乾事也有錢進賬。
單寧默不作聲地品嘗特a級廚師的手藝,又嘗了嘗已經盛上來的酒,砸吧一下嘴巴,覺得太淡了,不過癮,但他不好酒,沒說什麼,繼續吃菜。
張大壯見到單寧這泰然自若的模樣,頓時不樂意了,故意問:“單哥現在在哪裡高就?說不得以後得求你幫幫忙來著,以前老師們可是大誇特誇,都說你肯定是最有出息的。”
單寧慢條斯理地把夾起來的蝦吃完,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臉上不由帶上了笑意:“當城管啊,就在西城區。你們要是去那邊擺攤,我可以給你們留個活動攤位。”
張大壯嗬嗬一笑:“這樣啊,那就不必了。”他一把摟緊身邊的班花,“以前大家都還小,看人都膚淺,隻看學習好不好,臉長得帥不帥,其實讀書好又怎麼樣?長得帥又怎麼樣?屁用沒有。芊芊你說是不是?”
班花嬌笑著說:“對。”
單寧抬眼看著張大壯。
張大壯得意一笑:“怎麼?單哥覺得我說得不對嗎?要不你給我指點指點?”
單寧搖頭:“沒有,你說得很對,屁用沒有。”他笑吟吟地轉了話頭,“我就是想問問能加幾個菜不?這裡的菜分量也太少了,我沒吃飽。”
單寧又對上了霍銘衍的雙眼。他心怦怦直跳,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鬼迷心竅追著霍銘衍跑的日子。有時候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念著的是霍銘衍,還是當初那個無知無畏、永遠能大步大步往前邁的自己。
第一次見麵時他最先看到的就是霍銘衍的眼睛。
那次見麵遠在十三高合並到市一高之前。
當時他正趕著去考中考,結果路上碰上有人溺水。溺水的人會下意識抓住能碰到的東西,所以跳下水裡去救往往會讓救援者也被扯著往下沉,但他當時年紀不大,沒想那麼多,隻想把人給救上來。他遊到落水者身邊時果然被拽住了,感覺被一股可怕的力道往下拉,底下則是洶湧又猙獰的漩渦。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要死了。但他還不想死——他努力昂起頭往上看,看到金色的晨曦撒在水麵上、看到水麵泛著一圈一圈的波紋——最後看到一個少年駐足靜立岸邊。少年長得那麼好看,那雙狹長又明亮的眼睛冷淡中透著一絲憂慮,讓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捧到對方麵前,換對方的眉頭不再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