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8℃(1 / 2)

高熱 從羨 10538 字 4個月前

第8章

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確不無道理。

濕漓感,冷膩的雨,以及血腥氣。

謝仃已經很久沒記起那晚,驟雨之下颶風蕩滌,她站在樹影的一角,看血水被稀釋滿地,漫到腳底。

不過記憶還沒來得及細化,她就被生物鐘準時喚醒,從那些畫麵中抽離。

揉著眼坐起身,謝仃後知後覺自己夢見了死人,有些晦氣。

正是清晨初醒,還沒日上梢頭,她看了眼旁邊熟睡的溫見慕,放輕動作去洗漱,隨後離開房間。

休息日沒課,難得悠閒。謝仃翻著備忘錄,今天安排隻有一場飯局,是陪楚誡“見家長”。

算了算,她跟楚誡曖昧不清也挺久了,說實在有些膩味,但到底沒正式關係,“朋友”之間也不好突然生疏。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先這麼放著。謝仃撂下手機,到露台吹風醒神。

正放空,後方不遠卻傳來步履聲,她側目眺去一眼,不期然和溫珩昱迎上。

他唇間香煙正燃,黑衫沉斂矜峻,對視間眉梢輕挑,似乎也才想起,家中還有客人到訪。

清晨素靜,風從窗口魚貫而入,謝仃收回目光,勾指將拂亂的發絲略到耳後,裙擺隨風蹁躚,簌簌漾起漣漪。

她很瘦,纖薄細柔的一枝。晨光下身體白得透亮,風撫摸過裸露肌膚,留不住半分痕跡。

溫珩昱咬著煙,疏漠將視線錯開。

“——小叔。”

下一瞬,慵倦嗓音落在耳畔。謝仃不曾回頭看,隻是懶聲喚他:“你走神了。”

是事實。溫珩昱未置可否,徐步停佇她身側,恰到好處的距離感。

男人仍是慣常所見的修雅,從始至終都從容,好像剛才短暫留駐的視線是錯覺。謝仃輕笑一聲,散漫支起手臂。

見她這樣悠閒,溫珩昱也了然:“學校沒課。”

“周末休息。”她語調輕鬆,眸底映著漸亮的天光,“可惜不適合出門,要下雨了。”

晴空碧藍如洗,怎麼看都該是好天氣。

他擇煙一撣,倒是感興趣她的說法:“這麼肯定?”

漫不經心彎唇,謝仃沒正麵回應,隻是反問:“打個賭?”

尾音裹著笑意,被晨風衝蕩暈散。她眼梢微挑望向他,迎著半縷光,夭柔漂亮。

都是成年人,心照不宣地點到即止,意味不言而喻。

溫珩昱微一低哂,不疾不徐應她:“想賭什麼?”

謝仃不答,指尖思忖地敲了敲,目光點水掠過燃著的香煙,最後停在他唇上。

“小叔,現在可沒第三人在場。”她笑,“不用演了吧。”

煙雲飄繚逸散,被風裹挾著繞遠。他們隔著模糊界限,對視像一場對峙,溫珩昱神色疏淡,打量間噙了些許興味。

“我昨晚提醒過你。”他道。

同學的叔叔。紙薄的倫理關係而已,不適用於他們這類人

。()

你也說過,‘要學會得寸進尺’。她莞爾,無辜似的,我是在勾引,但不算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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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不經心的回應,倒襯得他不合時宜。溫珩昱輕哂,眼底盛住她身影:“想清楚了?”

“有什麼可想的?”謝仃挑眉反問,“又沒必要談感情,這不是基礎共識麼。”

話講得明白,一段露水情緣而已。

膽子不小。溫珩昱按了煙,稍縱即逝的索漠。

“那就試試。”他道。

謝仃眸光微動,恰逢此時,手機振動聲響起,是意料之中的來電顯示。

她不避不躲,亮屏也大方,溫珩昱循過「楚誡」二字,淡淡開口:“‘不適合出門’?”

“沒辦法,事先有約。”謝仃散漫應聲,轉身朝室內走去,尾調帶些不以為意的懶倦,“小叔,記得下次請早。”

好一個“下次請早”。他輕笑,斂目翻過煙匣,眉眼不辨情緒。

這邊,謝仃正要將電話接起,就在樓梯口碰到溫見慕。見對方已經是收拾妥當的模樣,她示意了一下手機,溫見慕當即會意,比出個OK的手勢。

劃過接聽鍵,謝仃一路拾級而上,一路跟楚誡通話,調笑間敲定了見麵的時間地點。

掛斷後,她便準備回屋更衣,餘光不經意掃過某間房門,腳步一頓。

停留也隻片刻。將視線從那道指紋鎖移開,她神色如常,抬腳走過。

-

換好衣服出來時,正迎上回來的溫見慕,謝仃還沒開口,對麵就問:“沒露餡吧?”

她狐疑:“露什麼餡?”

“剛才啊,你不是打電話麼。”溫見慕眨了眨眼,“我以為楚誡查崗呢。”

“你見我被誰查過崗?”謝仃擺手,沒繼續這話題,“頭不暈了?”

溫見慕點頭如搗蒜,“昨晚吃過藥好多了。”

“嗯,那你跟傅徐行怎麼回事?”

此話一出堪稱絕殺,溫見慕當場怔在原地,猶豫地偏過臉,沒作聲。

倒也意料之中。謝仃倚著牆打量,也不知她回憶起什麼,肉眼可見的低迷消沉,稍縱即逝的陰鬱感。

“你把窗戶紙捅了?”她適時打斷。

算不上。

溫見慕想,自己是直接把窗戶拆了。

……

起因記不清楚,隻記得導火索是一場爭執,後來自己怎麼就親上去了,她想不通。

失控所致的吻,意義更多是宣泄,模糊記憶隻剩唇齒間的血腥氣,以及後知後覺的疼。

傅徐行將她拉開,態度難得沉冷,她屢試不爽的眼淚也沒用,他眉間蹙得很緊,轉身便要離開。

溫見慕慌亂攥住他衣擺,不肯鬆:“哥,你去哪?”

傅徐行步履微頓,沒有拂開她,隻淡聲問:“誰教你的?”

她張了張口,很艱難地答話:“……沒人教,是我自己想。”

“能改嗎。”

() 改,這字眼仿佛在說什麼錯誤,可他又不是她親哥。

目光如有實質,冷得她指尖打顫。傅徐行那時的神情很模糊,也或許是她破罐破摔,求不得又太難堪,卻不敢抬頭看。

她隻聽見自己的聲音,喊著他“哥哥()”,又對他講——

可你教我那麼多,還沒教過我接吻。?()”

原來告白和求死是同等的心態。

溫見慕後知後覺才明白,代價則是前所未有的,長達半月的異地斷聯。

“……我發瘋來著。”回顧事故始終,她隻能得出這條結論,“大概是自殺性行為。”

謝仃看了她半晌,沒說彆的,隻拍拍她:“真不考慮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