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辯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張讓、趙忠和郭勝也有些戰戰兢兢.
自從昨日劉辯威逼天子交權,他身上也漸漸生了些上位者的氣勢,這般沉默實在是讓三人有些不好受。
少頃,劉辯也覺察到眼前這三人內心的不安,轉而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其實孤也並不是太在意你們貪腐的這些錢。”
對於這句話,就連一旁的心腹高望都暗戳戳翻了個白眼,方才聽見三十七億錢的時候太子都兩眼放光了。
但這是太子的話,你就得信!
他說那是鴨脖,那就是鴨脖,你還得拍著手一臉感恩地忍著惡心吃下去說真好吃,再三跪九叩謝太子賜鴨脖宴!
“孤隻是在替你們打抱不平。”劉辯將最後一塊湯餅咽下,又喝了一口碗裡的湯水,放下筷子一臉嚴肅道。
聞言,幾人都愣住了,但見劉辯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說笑。
劉辯放下筷子,食指交叉:“天下士人皆言爾等貪婪禍國殃民,可他們自己就乾淨嗎?”
“整整二十年,算上當今陛下的賞賜,爾等十二人的家產才是這個數,但那些士人呢?”
“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和弘農楊氏呢?朝堂上如此多的百官公卿他們又撈了多少錢?”
“賣官鬻爵固然非良政,可他們居然當真繳納得起如此多的錢財,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可笑滿朝諸公全都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劉辯的情緒越說越激動,一張稚嫩的臉也變得赤紅,仿佛是真的在為張讓等人叫屈。
“太子殿下知我!”
被劉辯這幾句話一煽,張讓拂袖淚如雨下,趙忠、郭勝乃至一旁侍立的高望也是眼眶紅紅的。
賣官鬻爵,說是他們這些宦官貪婪無度,實際上還不是替劉宏收錢?
他們隻不過是當個中介賺一筆中介費,而士人也不好直接罵皇帝昏庸,於是將矛頭指向了他們這群宦官。
可說到底,哪怕沒有他們賣官鬻爵,這些士人想做官還不是得給上麵人送錢?
當然,名目自然不是什麼賄賂,那叫“用你的錢辦你的事”。
否則那四世三公的袁家和楊家又哪來那麼多的門生故吏桃李滿天下?
隻不過他們將送給三公九卿的錢截流,轉而流入了天子的內孥,士人便開始怨聲載道。
“既然他們彈劾你們貪腐,那你們也可以彈劾他們貪腐!”
“孤給你們一個反擊的機會,不僅僅是貪腐,還有其他違法亂紀之事,隻要查有實據皆可!”
“要知道,對於這些士人來說,死不是最令他們恐懼的事情,甚至還能以此誇耀蔭及宗族後代,但如果名聲臭了,那才是生不如死!”
劉辯的話也讓張讓幾人眼前一亮,從前他們倒是真沒想到這塊,要收拾誰也都是隨便羅織一個罪名。
“老奴明白殿下之意,這就去查!”
三人咬牙切齒,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劉辯大感欣慰,特令高望送送張讓、趙忠和郭勝。
而出了宮的幾人伸出右手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哪裡還有方才的悲傷、感動和群情激憤。
“太子當真是好手段啊。”
張讓忍不住感慨了一聲,一旁趙忠和郭勝也齊齊點頭,高望則是看著三人沉默不語。
在皇宮這麼個吃人的地方待了幾十年,他們也不是劉辯幾句話一激就會熱血上頭的小年輕,隻不過是左手衣袖上抹了“胡蔥”(洋蔥)汁水罷了,以袖拂眼自然淚如雨下。
“珍惜吧,太子殿下對我們這等人已經不錯了,給了活命的機會,給了體麵和尊重,還給了當刀的機會。”
高望不鹹不淡地說了句,話雖然不大中聽,卻也道儘了事實。
“我們本就是宮裡的家奴,是天子推出來和士人對抗的刀劍,若是刀劍鈍了或者不聽話了,換一把就是了。”趙忠也是宮裡的老人了,也看得也很明白。
郭勝自認為與太子相熟,又是何皇後鄉黨,還是替劉辯說了句話。
“要我說,太子殿下給的這份差事倒是讓我安心了不少。”
“正是因為我們還能發揮作用,所以太子定然不會背約將我們處置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