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簡雍便將楊賜、劉陶和劉寬帶入了正殿內。
“臣等拜見殿下。”
“幾位快快請起。”
劉辯連忙親自扶起三人,舉止得體不敢有分毫不敬之處。
三人都是長者,後兩者還是宗室長者,並且他們的職位不是三公便是九卿,或是執掌尚書台的尚書令,都是朝廷重臣。
最關鍵的是,史官就在旁邊記錄著他的一言一行,但凡他有哪裡做的不好,他都不知道史官怎麼寫他的!
剛逼宮奪權的時候還好,劉辯作為一位皇子,還不至於有史官單獨在旁記錄,而劉宏在玩裸泳和水戰的時候也不可能允許史官在旁,否則劉辯那殺弟逼父的“壯舉”恐怕也徹底洗不掉了。
但在大朝會後,劉辯正式確立了自己監國太子的合法性後,正式從臣的身份轉變為了君,身邊自然也跟了幾位輪值的史官。
嘿,他剛剛去偏殿換了件常服,這犬入的史官都跟著,拿著本小冊子時不時就記兩筆,可他偏偏不能好奇,更不能生氣或者趕走他,否則就等著在史家記載中落下個跟某位太宗皇帝一樣“篡改史書”的汙名吧。
而且最讓劉辯擔憂的是,他如今尚未婚娶,將來成婚,負責起居注的史官不會還要趴牆根聽房吧?
甩了甩腦袋,暫時將這些事情拋之腦後,劉辯敏銳地覺察到匆匆來訪的楊賜、劉陶和劉寬的共通點,不禁心中暗自發笑。
“三位愛卿剛下朝便入宮,想來定是有什麼要緊事。”
楊賜所在的弘農楊氏世代研習《歐陽尚書》。
劉陶則是前漢濟北貞王劉勃的後人,遷居齊地,精研《公羊春秋》與三家《尚書》,即《歐陽尚書》、《大夏侯尚書》、《小夏侯尚書》,並審定、校正文字七百餘處,名曰《中文尚書》。
劉寬是漢高祖劉邦十五世孫、司徒劉崎之子,居於弘農,自少研習《歐陽尚書》與《京氏易》。
這三人基本上就是如今今文學派的半壁江山了,劉辯也沒想到這麼快今文學派的人就坐不住了,大朝會剛散半個時辰,這三人便齊至東宮。
看來以盧植為太傅這件事,對今文學派的刺激比他想象的還要大。
“殿下,臣等的確是有要緊事!”
楊賜、劉陶和劉寬三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神色肅穆,看著三位重臣如此,一時之間劉辯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殿下可曾聽聞太平道?”
劉辯神色一怔,微微點頭:“孤在宮外生活之時,撫養孤的道人史子眇便是太平道信徒,母後以及宮中內侍、宮女也信奉太平道。”
“豈止宮中?”劉陶搖了搖頭,感慨道,“就連京師朝堂二千石以上官員都有大半與太平道有所來往,地方二千石大員更是不計其數。”
“然孤聽聞,太平道乃黃老教派,符水呪說以療病,病者甚愈,又以善道教化百姓,倒是不必憂慮。”
劉辯沒有想到楊賜三人提出的竟然是太平道的事情,前些時日他剛令張讓、趙忠、郭勝等人打探太平道之事,卻沒想到楊賜等人居然有如此先見之明覺察到了太平道這個隱患。
“無論太平道究竟是否教人向善,但殿下可知太平道的信徒人數?”
“十餘年間,太平道連結郡國,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之人,莫不畢應,遂置三十六方,大方萬餘人,小方六七千人,各立渠帥,估其信徒約有四十餘萬之數!”
“臣知殿下仁善,但是殿下,無論太平道是否想過要謀反,但他們已經具備了謀反的實力,不可不防啊!”
劉寬的口才倒是比楊賜和劉陶要好得多,而且一針見血地找到了要害之處,說出了誅心之言。
劉辯雙目微眯,與劉寬對視著,那雙淩厲威嚴的丹鳳眼中流露一抹殺意。
就如同當年的淮陰侯韓信,他真的想過要謀反嗎?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否準備謀反,但他擁有謀反的實力,這就是他最大的罪。
所以,他就必須死。
太平道,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