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冷慧驚問出聲。
因為太過於驚訝, 以至於沒有來得及管理自己的情緒,以至於說話的聲音都帶出了撕裂感。
將倚著牆休息的王老太嚇了一大跳!
“哎呦媽啊,你乾嘛?!”王老太坐直了身子, 被冷慧嚇得那點瞌睡都跑完了。
“你剛才說什麼,什麼三層大瓦房?”冷慧也顧不得掩飾, 急切的追問道。
“就寧家啊。你剛才不是問寧家為什麼不開門, 他們家那藥膳房裝修的差不多了,聽說也就最近都能開業了。人家可能在準備那邊的事兒吧?這涼茶鋪子和那大飯店能比?聽說這鋪子就是人寧家兄妹倆為了給他們姑找個活兒乾, 順手開的。”
說到這兒, 王老太嘖嘖了兩聲,語氣裡帶著說不出的羨慕:“看看人家這孩子多孝順!為了讓人家奶不惦記閨女, 愣是給開個店!哎呀,都是做奶奶的, 寧老太太有福氣啊!”
冷慧越聽越氣,聽到後來握緊了拳頭的手都控製不住的哆嗦了起來。
看到她這個樣子,王老太疑惑了。
她慢慢的停止了說話,就那麼盯著冷慧瞧。
可沉浸在自己情緒裡的冷慧愣是沒發現。
好一會兒, 王老太忽然問道:“你和寧家有仇?”
冷慧一怔,連忙否認:“你胡說什麼?我根本認都不認識那家人。”
“不認識你這麼關心他們乾什麼?”王老太根本不信。
說著,她忽然反應了過來,蹭的一下站起了身,用手指著冷慧:“你就是和寧家有仇,不然為什麼忽悠我兒媳婦去和寧家對著乾?你,你這是借刀殺人!”
聽這死老婆子又說起李翠花, 冷慧頓覺煩躁不堪。
她一下子拉長了臉:“都說了多少遍了, 那都是誣陷!我和你兒媳婦就是路上見了麵, 隨便聊了幾句, 誰知道她會瞎琢磨還辦出那種糊塗事!我要是知道,那天我就是見了你兒媳婦也會繞道走!
王姨,我謙讓你,是因為我覺得你年紀大了,不想跟你計較。你要是還死扯著這事兒不放,那咱就都彆乾了!反正,你已經把我的工作謔謔沒了,我也不在乎再讓你把我的店謔謔沒了。
隻是咱把話說前麵,沒誰能一直忍氣吞聲,你把我惹急了,大不了咱一拍兩散,以後誰也彆想有什麼好果子吃!”
王老太還沒有見過冷慧如此強勢的一麵,一時間還真有點被她震住了。
她強擠出了一個笑臉,說道:“喲,小慧啊,姨咋不知道你脾氣還這麼大呢!這不是咱娘倆聊天嗎,咋聊著聊著還著急上火了?嗐,以前的事兒都不說了,現在咱就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彆想拆夥。我肯定還是得向著你啊。”
聽她這麼說,冷慧也緩和了臉色。
雖然她打心眼裡厭惡這個老婆子,卻不得不承認,其實論起乾活這老婆兒還是很麻利的。
就算是會偷個懶,耍個滑,可目前為止,她們倆的配合還算不錯。
至少在找到比她更合適的人之前,冷慧也沒準備和她拆夥。
“姨,你也彆怪我說話難聽,實在是你剛才說的那話也好聽不到哪兒去。我問涼茶鋪子的事兒,是你扯東扯西扯到了人家家,最後還把屎盆子往我頭上罩。換誰心裡也不樂意啊!
我哪兒認識什麼寧家不寧家的,還不是因為李嫂子的事兒才關注那家人嗎?要說仇,你們家才和他們有仇吧?畢竟李嫂子是因為那家人才被送去勞改的。”
“我們和寧家沒仇。之前那事是我兒媳婦蠢,被人當槍使了!”王老太白了冷慧一眼。
雖然因為剛才那番話,她不願意這會兒得罪冷慧,可要說兒媳婦出事和這個人沒關,她是絕對不會認的。
要是和冷慧沒關,自己鬨這麼大,從她那裡得的那些好處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是自己無理取鬨?
想到這兒,王老太又想起了前段日子小孫子發高燒的事兒了。
王老太雖然在城裡待了好多年,可骨子裡卻沒有城裡人的習慣。
家裡有人生病,在鄉下一般都是找個赤腳大夫看一眼,或者找個偏方給孩子灌下去,並沒有要上醫院的意識。
所以,她家小孫子燒的人都糊塗了,她就是給他用涼毛巾溻了溻額頭,脖子,最後給塞了個不知道多少年前吃剩下的白藥片,然後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還是鄰居看不過眼,說讓她真不行去寧家買一碗涼茶試試?說寧家的涼茶治療小孩兒暑熱很有效。
治暑熱有效,那治發燒應該也有用。
雖然王老太心裡和寧家也有一個結,可孩子的身體比什麼結都重要的多。為了小孫子,她也顧不得臉麵了,轉身就往寧家跑。
她的運氣還不錯,當時寧欣還在招工,每天都在前院待著,她一下子就找到了。
看到她,寧欣也很驚訝。
在聽王老太磕磕巴巴的說了來找她的目的之後,寧欣更是二話沒說,跟著就去了她家。
在王家,寧欣給她的小孫子診了脈,當即就跟老太說應該是小兒肺炎,必須立刻去醫院,不然孩子會有危險。
聽了這話,王老太當時腿就軟了,站都站不起來,更彆說帶孩子去醫院了。
最後還是寧欣回家去叫來了一個她新招上來的服務員,讓那個小夥子背著孩子,和王老太一起去的衛生院。
後來她才知道,寧欣甚至還給了那小夥兒十塊錢,說萬一老太太手裡沒錢的話,讓他先把費用給交了。
王老太自然不會用寧家的錢。
可這件事後,誰要是再說他們兩家有過節,說他們和寧家有仇,王老太是死都不會認的。
跟這個油鹽不進的老婆子哦,冷慧實在懶得再廢話了。加上聽了剛才她說的寧家的事兒,心情著實不好。
乾脆轉身進了廚房。
“你把外麵的地拖一下,那門口臟乎乎的也不拖,誰看見了願意進來啊!”冷慧坐在廚房衝王老太吩咐道。
老太撇了撇嘴,站起身錘了捶後腰,然後去門後拿起了拖把。
可心裡將冷慧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個遍。
這天下午乾活的時候,冷慧一直有點心不在焉。她實在不能將王老太說的那個情況和寧家聯係在一起。
這——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啊!
要是這樣,那她之前的打算豈不是全都要落空?
想到這兒,冷慧的心裡一陣發慌。
說起心結,與王老太相比,其實冷慧心裡的結更大。
在她的概念裡,現在的生活是不對的,是脫離了既定軌道的。
所以,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在想要怎麼樣才能重返軌道,讓日子還能如上輩子一樣正常發展。
冷慧覺得想要達到這個目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她回寧家,拿回那幾間屋子,把自己的新星飯店重新開起來。
可現在,寧家自己要開飯店了!
這個消息對於冷慧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直接將她劈暈了。
那種感覺比王老太去廠裡鬨事還讓她更無所適從。
冷慧想親自去那巷子裡看看情況,可眼看著飯點兒到了,店裡開始陸續上客,她脫不了身。
等客人走完,盤過賬,打掃完衛生差不多都要到晚上八點了,到處黑燈瞎火的,她隻能先回家。
路上的時候冷慧還在琢磨,不行的話明天早市結束,她擠時間去一趟那邊吧。
什麼情況必須親眼見過再說。
冷慧回到家已經差不多快九點了,院子裡的燈都滅的差不多了,隻有他們家還亮著一盞燈。
看到那燈,她沒有一點溫暖的感覺,相反心裡猛地打了一個突。
果然,一進門她就聽到小妹冷英陰陽怪氣的聲音:“喲,我們家的大老板回來了?老板今天掙了多少錢啊?”
冷慧黑著臉,裝作沒有看到一般,徑自往裡走。
她穿過坐在客廳還在糊紙盒的母親和妹妹,回到了自己住的小屋。結果還沒剛剛坐下,冷英就衝過來,一把拽開了門!
“冷慧,為啥不能讓我過去幫忙?你寧願用一個和你打架的死老婆子,也不願意用我?”
“對,我就是不願意用你。”冷慧毫不遲疑的回答。
冷英這段時間也被她懟習慣了,也知道現在她姐和以前不一樣,再也沒以前那麼遷就她了。氣急之下,對著外麵大喊:“媽,你也不管管她!”
冷母歎了口氣,放下手裡正在糊的紙盒,走了進來。
“小慧,你就讓你妹妹去給你幫幫忙吧,你那麼忙,她天天在家閒著沒事。都是親姐妹,能有什麼矛盾?之前那事兒……哎,小英也是在家時間長了,急的。”
說完,她扯了一把冷英:“快,跟你姐說對不起。”
“對……”
“用不著,你沒對不起我的地方,我也受不起你的道歉。”
冷慧說著,從床邊站了起來:“媽,有啥事明天再說吧,我累了一天了。”
從接手這個飯店到現在,不過一個多月時間,冷慧已經給家裡陸陸續續交了三十多塊錢了。比她在紡織廠的工資都多。
所以,即便冷英在家裡還是上躥下跳,可冷母還是對這個大女兒有所顧忌。
她推了推冷英:“出去,有啥事明天再說。”
冷英頓時不乾了。
她一下子跳了起來!
“當個小老板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橫啥橫!要不是你把家裡的錢拿走了,你憑啥開飯店!”
“你們就是偏心眼,給她錢,給我哥工作,我呢?我是撿來的,不是你們生的啊!”
……
外麵再次一片雞飛狗跳。
冷慧躺在自己的床上,神情麻木。
她知道這事兒自己可能也撐不了多久。
除非她找地方搬出去,從此不和娘家來往,不然她媽還有她妹都不會就此了結。
可搬出去住?那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