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人間的《古地理誌》,已經很少見了,幾百年戰亂,這些古籍流落各處,能保存下來的,少之又少。”墨雲笙看著手中這本書,輕聲歎道:“可惜被我弄成這樣了。”
蕭沉陌打趣道道:“你可是過目不忘的墨蘅君,當年分明是個戰神,流落凡間之後,成了個病秧子,本來連天雲宗的初級考核都過不了,卻在短短兩個月時間裡,將修仙界所有醫書藥經全部看完,甚至背下來,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醫修,還能成功煉製丹藥,讓自己混進了天雲宗。你看過這《古地理誌》,再默出來,不就又能流傳世間了?”
墨雲笙:“你這樣說,我好像個江湖騙子。”
“難道不是嗎?”
“我也有冰屬性根骨,
() 成為醫修是可能的。”
蕭沉陌嗤笑:“誰能想到,墨蘅君這曾經橫掃六界的冰屬性根骨,如今倒是用來懸壺濟世了,我就沒見過,天生長了雷屬性根骨,又長了冰屬性根骨,還全都是攻擊性,難怪神界那些仗著修為高,資曆老,平日就目中無人的古神,見了你都溫和謙恭,心平氣和。”
“原來他們不都是那樣嗎?”墨雲笙似乎有些吃驚。
蕭沉陌哀歎:“墨蘅君從前高高在上慣了,不知道連父神都得受他們的氣。”
墨雲笙想到什麼,無奈地笑了笑,隨後將《古地理誌》放在桌上,拿起新紙鋪開,提筆蘸了墨,寫下了‘巍城’兩個字。
蕭沉陌抱著雙手靠在桌邊看著。
“墨蘅君,巍城之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
墨雲笙道:“若當時我在,巍城或許也還在。”
“可你若救了巍城,就救不了寧涼。”蕭沉陌道,“況且你當時已經跳進了忘川河,自身難保,又怎麼管得了人間的風風雨雨?”
墨雲笙看著筆下‘巍城’兩個字,半晌無言,眉心的紅痣仿佛滴下的血珠一般,讓他神情之間,多了一絲對蒼生的慈悲。
“為了一個人,放棄了蒼生。”他輕聲問,“我做錯了嗎?”
蕭沉陌輕輕閉上眼睛,他知道這個問題,在神界,是眾神口誅筆伐的大錯。
六界之中,知曉此事的,都在責怪他,咒罵他。
因為一個人,不,是因為一個妖,棄眾生於不顧。
即便是他,也是有怨氣的。
但是……
“墨蘅君……”蕭沉陌歎息,“四萬六千年的守護,你不欠任何人。”
墨雲笙的筆尖,久久停留在‘城’字最後一筆的尾端,大團墨跡暈染開,逐漸淹沒了整個字。
就像六百年前,那場慘無人道的大難。
.
寧涼一晚上都在等待殷念雪的紙鶴回來,可是等到半夜,都沒有任何消息,她隻能斷斷續續地眯了一會兒,不敢睡得太沉,怕錯過任何動靜。
一直到天快亮,才終於支撐不住,睡了一會兒。
那些修仙裡說的,修為到一定境界之後,可以不吃不喝不睡,都是騙人!
誰知道,她才睡著,外麵便有人敲門。
寧涼艱難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問:“誰?”
“我。”
外麵傳來少年清清冷冷,恍若晨間霧氣一般的嗓音。
寧涼:“有什麼事天亮再說。”
洛岐:“天快亮了。”
“不是還沒亮嗎?”
“等我們走到城門口,就亮了。”
寧涼:……
她決定不管他,反正天亮之後才開門,晚一個時辰也沒什麼。
她以前聽養生專家說,睡不夠,容易猝死。
她不能死。
她翻個身,用被子捂住腦袋。
片
刻後。
篤篤篤——
寧涼不理,繼續睡。
篤篤篤——
管他的,敲斷手都不會理他。
篤篤篤——
等我睡醒,再收拾你。
篤篤篤——
你爺爺個腿!
篤篤篤——
老子弄死你!
洛岐站在門外,不顧過往的客人看他的眼神,繼續抬起手,耐心地敲門。
篤——咚!
這聲音好像不對……
他轉過頭,看見打開的門後,頂著黑眼圈的寧涼,一臉殺人的表情。
而他曲起的手指,剛好敲在她腦門上。
洛岐:……
寧涼一個大耳刮子抽過去,洛岐連忙往側邊一躲,聰明地立刻退開好幾步,然後才說:“抱歉。”
寧涼怒道:“天還沒亮,你叫什麼魂?”
洛岐:“天雲宗規定,寅時末起床,做早課,現在已經卯時了。”
寧涼:“什麼?”
她自從穿越來,每天都按照自己作息起床,根本沒注意過天雲宗還有這規定。
“這是祖師自開山立派時,就定下的規矩。”洛岐看著她淩亂的頭發,惺忪的睡眼,絲毫沒有平日那股冰山般的清冷,活像個走火入魔的邪修。
寧涼已經被吵醒,也不能回去睡了,隻能恨恨瞪了他一眼之後,回去簡單梳洗了一下,便和他離開客棧。
走出客棧門時,洛岐還好心地遞給她一個熱騰騰的饅頭。
“哼。”寧涼冷笑一聲,拿出自己的蜜汁叉燒配八寶粥,誰要啃饅頭?
洛岐隻好無奈地收回手。
兩人到了城門邊,果然看見城門打開,城中的人也依序地排隊檢查出城,城外的災民,也陸陸續續進來。
他們跟在百姓後麵,果然很順利地出了城。
回頭一看,巍城依然聳立在初升的陽光下,絲毫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奇怪,為什麼天亮就能出來?”寧涼疑惑地往前走著,他們前麵,出城辦事的百姓三三兩兩,有的牽著馬,有的挑著擔子,或趕著馬車。
洛岐也想不到答案,剛要說等今晚再看看,忽然,走在前麵的百姓全都消失了。
寧涼停下腳步,迅速和洛岐交換了一個眼神,她想到什麼,飛快轉身往城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