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紛紛落下,在寧涼和墨蘅君之間,仿佛形成一道靜默的屏障,把兩個人隔絕在兩個世界。
寧涼不知道他為何停下來,但他已經治愈,情根已斷,她自然也不會自作多情,以為他還念及舊情。
他斷了情根,卻還知道自己曆劫下凡時,做過天雲宗弟子,拜過她為師,興許此時經過時,隻是好奇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此時,不僅是身邊這些修仙界的凡人,就連遠處的神族都將目光投向她。
眾神的好奇的目光仿佛有實質,盯得寧涼渾身不自在。
眾神不明白墨蘅君為何停留,她也不明白。
好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替她解了圍。
“這位便是天雲宗宗主寧涼,尊上想必還記得她。”是蕭沉陌的聲音。
這句話仿佛給了她一個台階,她連忙抬起雙手,躬身行禮。
“拜見墨蘅君。”
連天上的神,見了墨蘅君都要下跪行禮,寧涼在夢境中見過他在神族的地位是何等崇高,他稍稍皺眉,他們都心驚膽戰。
寧涼也應該下跪行禮,但她在原本的世界生活慣了,有平等的觀念,行禮隻是出於對他身份以及對他庇護蒼生的尊重,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跪不下去了。
寧涼一拜,其餘修仙界宗門也都回過神來,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跪了下去。
寧宗主曾經做過墨蘅君的師尊,她自持身份不下跪也情有可原,但他們沒有這樣的傲氣,也隻能跪了。
於是整個場麵就詭異起來。
眾人都跪了,隻有天雲宗一行人直愣愣站著。
寧涼:……
現在跪是不是更尷尬了?
好在墨蘅君隻是停留了片刻,便重新邁步,從她麵前走過,隻留下雪中微微拂動的衣擺,仿佛浸滿了寒霜。
寧涼維持著行禮的動作,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緩緩起身。
這個場景,讓她想起當年洛水之畔,初次見到墨蘅君的場景。
那時候的他,就和現在一樣,是一位不近人情的神。
風雪有些大了,寧涼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自從天譴之後,養了兩個月,身體也沒有恢複到從前的狀態。
她也無心看接下來的儀式,因為墨蘅君隻是出來了那麼片刻,便回去了,剩下的都是眾神的熱鬨。
他們隻能在洛水神府的外圍慶賀一下,再裡麵是進不去的,不過對於修仙界的凡人來說,能來到這裡已是無上的榮幸。
寧涼讓天雲宗弟子去閒逛,自己則找個安靜的地方休息。
她走到洛水邊,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平靜的洛水河麵,想到兩個月之前,這裡泛濫成災的畫麵,心中充滿了感歎。
果然還是得墨蘅君回來,洛水的戾氣完全消失了。
她接收洛水力量的時候,隱約還能感覺到他的暴戾,看來她果然不是適合的主人。
寧涼從旁邊抓
起一把石頭,百無聊賴地扔進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看看能打出幾個漂,結果石頭一進了洛水,立刻沉下去,彆說水漂,連個漩兒都看不見。
寧涼不信邪,一定是她的姿勢不對,乾脆站起來扔,周圍的石頭都被她扔剛了,仍舊連個水花都看不見。
“這麼不給麵子?我好歹也做過你一刻鐘的主人啊。”寧涼小聲咕噥著。
她這邊在扔,在遠處的琉璃亭中,河神捂著滿頭包的腦袋,一臉晦氣地跪在墨蘅君腳邊,欲哭無淚。
“那個女人真的好討厭我,一直拿石頭扔我!嗷!”
墨蘅君站在亭中,目光淡淡地瞥著遠處那個河邊扔石頭的身影,她倒是樂此不疲,一個水漂看不見,都沒有放棄。
扔了半天,找不到小石頭了,她搬起腳邊一塊大石頭,扔進洛水中。
“嗷——!”河神發出一聲慘叫。“古往今來,她還是第一個往洛水裡扔石頭的人!有沒有人告訴她不能往洛水裡扔石頭!”
他滿心怨恨,但墨蘅君卻一言不發。
眼看著寧涼又搬起一塊更大的石頭,河神簡直絕望,憤怒地咬著牙,若是彆人,他早就一個浪過去,把她拍到十萬八千裡之外。
可偏偏是她。
是不久前他才稱她為‘吾主’的人。
他跪在地上,雙手扶著琉璃亭的欄杆,咬牙切齒地看著遠處的寧涼。
就在她即將把更大的石頭扔進洛水時,墨蘅君終於開口了。
“你就讓她看個水花吧。”
河神一臉幽怨,嘟囔著:“可我又不是水……”
他是星輝!是星輝!是星輝!
雖然萬般不情願,他還是在寧涼扔進大石頭時,賣力地冒了一大朵水花!
咕咚!
他捂著腦袋上更大包:“這下她該滿意了吧!?”
結果,看見了水花之後,寧涼比之前更加興奮,轉身抱起了最大的那塊石頭。
河神:……
墨蘅君嘴角微不可查地揚了一下,短暫地如同流星滑過。
“吾主,救我!”河神幾乎痛哭流涕地哀嚎起來。
他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她這麼無禮的人!
六界中人人都知道洛水是一條多麼神聖的河流,怎麼會往裡麵亂扔東西?!
他話音還未落下,墨蘅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琉璃亭中,隻剩下一片片落下的霜雪。
洛水邊,寧涼雙手抱著西瓜那麼大的石頭,正準備扔進洛水裡,卻忽然瞥見一抹素淡的白色,如同凝著清淺的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