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涼坐在‘返塵鏡’前,手指上的血已經乾涸,她也半晌沒有動,連思緒都仿佛是凝固的。
原來她這麼早就認識小鳳凰了。
原來她還對他許下過這樣荒誕的約定。
一起吃鳳凰肉……
寧涼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
腦海中浮現出和鳳凰的兩次見麵。
一次是在巍城中,他在巍城重生的前一刻,和她在新年的煙火之下相逢,他叫她小妖怪。
他贈了她‘鳳凰翎羽’。
而這枚‘鳳凰翎羽’,讓他在洛水的回聲中,多了一次選擇的機會。
他在洛水中,和她短暫的見了一麵,還是叫她小妖怪。
寧涼唇邊的笑意緩緩凝住。
他一直叫她小妖怪,於他而言,皆是故人重逢。
他從未忘記她。
而她夢中所見的洛岐,一次是在岐山,也是叫她小妖怪。
一次在百年之後的水幕牢籠中,她被他囚禁起來,他對她的稱呼,已經變成直呼其名。
之前是她的夢,那麼百年之後那場夢境是否也會變成真實?
寧涼現在的思緒有些混亂,分不清什麼是夢境,什麼是真實,而關於洛岐的一切,明明隻是偶然的交集,但最後似乎都成了她命運轉折點裡的關鍵。
比如‘妖神的約定’裡的【回天玉】,比如巍城一戰為了阻止白鬼王而使用的【還魂傘】,還有‘洛水的回聲’裡的【鳳凰翎羽】。
如果沒有這些,她無法想象現在的她會是什麼樣的。
和白龍勾結,毀滅了天雲宗的邪惡妖神?
讓白鬼王成為‘屍傀之王’,毀滅整個巍城的凶手。
無法回應‘洛水的回聲’,讓墨蘅君死在那一天,她從此以後,心如死灰,淪為邪神滅世的幫凶。
“為什麼會這樣?”
她之前以為自己和洛岐的種種,不過是機緣巧合,因為她穿越來,帶著一個係統,洛岐身為男主,天命之子,從他手裡得到的東西自然而然會成為致勝的關鍵。
因為她的出現改變了原來的劇情,她和洛岐才會延續後來一係列的劇情。
但也僅僅如此,他會踏上屬於他的道,遲早會分開。
可今日‘返塵鏡’中看到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和洛岐之間的交集,比她想象中要多很多。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推著那個少年,走到她麵前。
是‘行雨雲’下和她共撐一把傘,踏著月色走過沙沙作響的梧桐疏影的清冷少年……
散亂的思緒斷斷續續連接在一起,拚湊出一個讓她難以置信的真相。
寧涼連忙倒了一杯冷掉的茶,大口大口灌下去,長長舒了一口氣。
不要想,不能想,不該想……
寧涼不顧困意,咬開手指,再次滴在‘返塵鏡’上。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找到
殺死邪神的辦法。
已經過去了兩天,還有八天。
不知道此時的洛岐,在做什麼?
‘返塵鏡’上,水光蕩漾,緩緩出現過去的畫麵。
寧涼看著身上逐漸長出的銀白色龍鱗,小心翼翼地用手觸碰了一下,龍鱗稚嫩,一碰就疼。
她還是在那條河邊,等了整整一個月,那個叫小七的少年再也沒回來過。
他根本不會再回來了,她很清楚,她在這裡,也並非為了等他。
她隻是不能這個樣子回到洛水神府,否則,所有人都會發現她並非妖族公主,而是妖神。
她等著鱗片長好,再次化成人形。
等了許久,卻等來了邪神。
看見她如此落魄淒慘的樣子,邪神的眉眼中,凝聚出濃濃的戾氣。
“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寧涼不想讓他多造殺孽,何況他幫她報仇,要得罪很多神族,惹來很多麻煩。
“你對我也學會說謊了?”他不悅地說。
“不是的。”寧涼連忙搖頭,“爭爭,我們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讓墨蘅君分享一些力量給你,洗淨你體內的邪惡,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邪神的神情似乎更加陰冷了一些。
不過,他並沒有反駁。
他隻是問:“那麼,你把情根種在墨蘅君身上了嗎?”
“還沒有。”寧涼搖搖頭,“但是,他已經逐漸信任我了,我靠近他,他並不會推開,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對我卸下防備!”
邪神冷冷道:“想讓一個男人對你卸下防備,最好的辦法,便是在床上。”
“床上?”寧涼不解。
“這都不懂嗎?”邪神煩躁地扔了兩本書給她,“看完之後,立刻回到墨蘅君身邊,照著書上去做。”
寧涼用爪子打開書,隻看了一眼,就猛地合上。
“爭爭不是告訴我,不能看這種書嗎?”她帶著哭腔,“你唯一一次揍我,就是我跟著其他小妖,偷偷看了這種書。”
“此一時,彼一時。”邪神克製著怒火,“時間不多了,我現在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很快,我就不是我。”
寧涼隻好抓緊兩本書,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抓緊時間,不要再讓我失望。”邪神想要離開,但看見她有些期盼的眼睛,還是走到她身邊,蹲下去,讓自己的聲音輕柔起來,讓自己的手也溫柔地撫摸她剛剛長出的稚嫩鱗片。
有些痛,但卻不及他這片刻之間讓她體會到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