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情根深種(已修)(1 / 2)

高高的神座上,坐著主宰六界的威嚴神王。

位於神王之下的眾神,都緊皺眉頭,用一種極其厭惡的眼神看著她,仿佛她汙染了什麼乾淨神聖的物品。

香爐中幽香嫋嫋,一縷一縷升入雲端。

自從墨蘅君說了那句話之後,大殿中的靜謐瞬間被打破。

“不可能,定是這妖女蠱惑!”

“陛下明鑒,妖女用了邪術,殺了她,便能讓墨蘅君清醒。”

“墨蘅君一定是不小心,著了她的道!”

……

議論紛紛的聲音,沒有一位神相信墨蘅君那句話。

他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已是匪夷所思,神王麵色嚴肅地看著他,看了許久。

“好了。”神王開口,打斷了眾人的議論,“墨蘅君仁慈,饒恕了妖女,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將洛水神府中所有經卷抄一遍,不抄完,不得踏出經樓一步。”

神王的聲音在大點中回蕩,回聲遠遠地傳來,最後落在寧涼耳中。

寧涼皺了皺眉,而後她聽到墨蘅君替她回答:“多謝父神恩典。”

她被墨蘅君拉起來,帶著走出了大殿,身後全是眾神震怒的視線。

寧涼尾隨在墨蘅君身後,他沒有用術法,而是帶著她一步步走在神界的土地上。

寧涼不解地問:“我做了這樣的事,你為何不生氣,還要幫我?”

墨蘅君道:“世人皆有七情六欲,你犯的不過是所有世人都會犯的錯,不至於就讓你死。”

“你不生氣嗎?”

“寧涼,你在洛水神府這麼多年,該知道我並不是一個小氣的人。”

“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

“那你喜歡我嗎?”

墨蘅君沉默了。

片刻之後,他說:“洛水神府的經樓很大,抄完裡麵所有的經卷,至少要百年,百年之後,你的心境或許就不一樣了,一個人,總會長大的。”

“你以為我對你的喜歡,隻是少女的無知和盲目嗎?”寧涼生氣地說,“你在心中,我年幼,淺薄,愚蠢,無知……你寬恕我的錯誤,是因為你永遠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視我!你是神明,我是你要救贖的妖物,你從不曾真正憐惜我,隻是可憐我而已!”

墨蘅君轉身看著她,神明的麵容,無情無欲,像是一尊冰雪凝成的雕塑,充滿令人畏懼的尊貴。

寧涼知道這樣的他,自己根本不可能靠近。

她深吸一口氣,將胸腔裡所有的酸澀苦楚都吐出來。

她什麼都沒說,從他身旁走過,自己回到洛水神府,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注視之下,走入了經樓。

經樓上方,一道神諭降下,在四周設置了封印。

寧涼就這樣被關押起來。

麵對著經樓中浩如煙海的書籍,她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分頹然。

她還是太天真了,

或許她真的年幼,並不懂男女之情。

她以為主動接近墨蘅君,厚著臉皮纏著他,總會讓他有一點點心動,會對她卸下防備。

可她還是低估了沒有情根的墨蘅君,究竟有多無情。

十年時間,她反倒芳心大亂,他卻始終如一,無動於衷。

她竟然都尋不到一個接近他的機會。

一個人怎麼能無情到這樣的地步?

寧涼坐下來,隨手翻開一本經卷,根本無心去看,隻是提起筆,照著文字抄下來。

她一向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既然落入這個田地,就不能坐以待斃,唯有抄完這些經卷才能出去,那她一刻鐘都不能耽擱。

墨蘅君說的對,也許百年之後,她的心境已經不一樣了。

她在經樓被困百年,開始的那十年,十分難熬,她每時每刻都想著墨蘅君,見不到他,心中仿佛少了一塊,而想到晏無爭,更是心急如焚。

她想儘辦法破開神王的封印逃出去,可是努力了十年也是徒然。

整座浩瀚的經樓中,隻有她一個人,她走路的腳步聲,都在其中悠然回蕩,那份孤寂,比在‘萬象禁牢’中更恐怖。

她和外界唯一的聯係便是正門上一個拇指大小的圓孔,可以讓她朝外麵看一眼。

洛水神府的春夏秋冬,都是一個樣子,紛紛飄落的大雪,覆蓋著經樓前的道路,上麵從未有過足跡,沒有來看她。

無聊的時候,寧涼折了一隻紙鶴,從圓孔裡穿出去,用微末的靈力控製著,在外麵飛翔。

起初時,隻能在門外短暫撲騰一下,後來漸漸的,越飛越遠,雖不能飛出洛水神府,卻能飛到琉璃亭中。

寧涼在紙鶴上寫下許多話,讓它飛到琉璃亭中,不知道墨蘅君能不能看見。

時間久了,她猜他應該不會看,因為她從未收到過他的回複,也沒見他來過經樓。

十年過後的二十年,她漸漸平靜了,開始注意到經卷上的文字,一邊抄寫,一邊默念。

之後的幾十年間,她將浩瀚的經卷讀了個遍,從前淺薄無知的少女心思,終於沉澱下來。

晏無爭給了她最無與倫比的幼年時光,他沒有多少錢,卻給了她全部的愛,因此,她能在墨蘅君麵前坦然而無畏地說喜歡他。

失去了晏無爭,又在墨蘅君身邊嘗到了‘得不到’的苦澀之後,她的憤怒怨恨不甘無處發泄。

剛好,在經樓抄經書百年,化解了她的戾氣,也讓她的心性迅速成長起來。

她開始理解墨蘅君的無情無欲,四萬六千年守護蒼生的慈悲心。

“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

她偶爾還是會給墨蘅君送去一隻紙鶴,和他說一說最近抄寫的經書。

這一百年的時光,數萬卷經書,如墨蘅君所說的,讓她長大了。

百年後,經樓的封印打開,寧涼得以走出去,墨蘅君並未來見

她,接她出去的,是蕭沉陌。

他跟隨墨蘅君東征西戰,此時已是昊陽神君,地位尊崇。

“喝點酒暖暖身。”蕭沉陌扔過酒壺給她。

“墨蘅君呢?”寧涼問。

“他去岐山了,你被關入經樓後不久,岐山的鳳凰入凡間曆劫,不久之前剛剛回來,聽說受了很重的傷。”

寧涼連忙問:“他會死嗎?”

“當然不會。”蕭沉陌笑道,“他可不是普通的鳳凰,他是天地之間唯一的一隻不死之鳥,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即便六界滅亡了,他也不會死。”

“這樣他豈不是很孤獨?”

蕭沉陌一怔,而後笑道:“墨蘅君也這樣說,可鳳凰生性高傲,連岐山都不允許隨意出入,想來,他應該不孤獨吧。”

“有些人,是寧缺毋濫的。”

“在經樓抄了一百年經書,果然不一樣了。”

寧涼道:“那這一百年裡,墨蘅君有什麼變化嗎?”

“自然是沒有的,他從誕生便是這樣,沒有情根,沒有任何人能讓他改變。”

寧涼忽然道:“如果我能讓他長出情根呢?”

蕭沉陌的腳步一頓,轉身看著她:“你說什麼?”

“隻是隨口說說,這一百年裡,在經樓裡看了不好書,也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秘術。”寧涼開始胡扯。

這百年裡,她想明白了,隻靠自己,恐怕很難給墨蘅君種下情根。

她需要一個幫手。

“你不要胡說,墨蘅君他……他是六界的希望,有他守護六界,六界才能和平。”蕭沉陌提醒她。

“我知道。”寧涼點點頭,“可是,隻有真正在乎他的人,才會心疼他,四萬六千年,他無情無欲,說是尊貴得無與倫比,但事實上,隻是那些神明手中的工具而已。他不會高興,不會傷心,不知喜怒哀樂,不懂酸甜苦辣。連普通凡人的親情愛情他都無法體會,我常常想,他來這世間,就沒有為自己而活的一天嗎?”

蕭沉陌用力握住酒壺,口中的酒變得苦澀無比。

寧涼繼續說:“我喜歡他,在經樓的百年裡,我也從未後悔過,可是一想我對他如此濃烈的喜歡,永遠感受不到,我就好難過。”

“彆說了……”蕭沉陌也覺得痛心。

“我想讓他長出情根,讓他體會一次七情六欲,哪怕隻有一天,我也願意付出一切。”寧涼說。

“情根長出了,還能消失嗎?”蕭沉陌猶豫了一下,才問。

寧涼道:“是秘術造就的情根,以我的修為,能維持一個月就是極限了。”

“我可以幫你。”蕭沉陌下定決心,“哪怕讓他體會一天……一天,也是好的。”

“阿陌,你,你真的會幫我?”

蕭沉陌點頭:“你說的沒錯,隻有真正在乎他的人,才會心疼他。”

兩人合謀,寧涼便再一次有了機會接近墨蘅君。

他從岐山回來之後,修

為有些受損,是寧涼親自去照顧他。

看她依舊如此鍥而不舍地纏著墨蘅君,那些神族更加憤怒,找到機會準備再修理她。

不過,這一次有蕭沉陌幫忙,他們並沒有得逞。

但寧涼,還是讓自己受了一點點傷,並且沒有絲毫退縮,在洛水之畔和一群神族少年打了起來。

剛剛才從經樓被放出來,又犯了大錯,所有神族對她恨之入骨,祈求神王將她打入‘悔罪淵’中,永世不得再踏出!

‘悔罪淵’中全是觸犯天條的神族,他們修為高深,怨氣也強大,進去之後,不成魔也會瘋癲。

神王還是看在墨蘅君的麵子上,不想將她比如絕境。

神王問她:“在經樓中抄經百年,也沒能令你改過嗎?()”

這一次,寧涼站在大殿中,甚至沒有下跪,她抬頭直視神王,道:抄經百年,隻令我明白一件事:愛與恨皆是人之本能,我喜歡他並非錯事,也不需要改。?[(()”

“放肆!”

“好大的膽子!你這妖女,完全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陛下此時不處決她,將來此女必定釀成大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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