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州那邊如何?”謝玉忙問。
謝玉這些時日都沒有接到薑晟的信箋,原來是覺得吉星高照不會出事,收不到信也不過是罵上幾句並不放在心上,可飛戎兵馬都跑過來了,由不得她不擔心。
謝憑謝什知道謝玉為何這樣問,畢竟謝玉從並州來,擔心那邊也正常。
“那邊更險。”謝憑道,“半個時辰之前並州那邊八百裡加急,說是飛戎王子拉姆被漢王設計埋伏逃脫不得,最後伏誅,飛戎大汗大怒,和並州兵馬陳兵對峙。”
拉姆死了?
太早了!
謝玉急忙問道:“在哪裡?”
“東陽城。”
東陽城,落座在並州武州相鄰之處,亦是一座不遜於冬城的大城,隻是因處在內境之地,防衛城樓並沒有冬城那般堅固,但此刻城樓上儘數皆是並州兵馬,城樓之外則是飛戎兵馬。
“將士們,這裡是我並州的土地,身後是我並州的百姓,他們當中有我們的父母,有的我們的兄弟,有我們的姊妹,有我們的兒女,我們能讓飛戎人踏過嗎?”城樓上有將軍高呼。
若謝玉在就能認出來正是陽門關的王軍。
王軍身後是一眾守衛在東陽城的並州兵士,並州兵士們麵色猙獰的嘶喊:“不會。”
“好,殺了那群苟釀養的。”王軍高呼。
“殺——”
城樓上廝殺震天。
城內,安靜若斯。
青袍若仙,孑然而立的薑晟在屋簷下,遙遙看著院中另一側半掩著窗子的屋中。
屋中是漢王和世子薑堰。
曾經坐在輪椅上的世子此刻長身而立,白袍若雪,俊逸翩然,漢王薑楓看著世子薑堰仍是掩不住臉上的笑容。
薑堰不得不扶額,說出自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話:“父王,我沒事了,我?的病好了。”
“知道知道,不止你的病好了,還和老四一起把拉姆殺了。”薑楓笑嗬嗬道。
薑堰彎唇,眼底暗光劃過。
那天夜裡他本想讓拉姆和老四拚個你死我活,他再出手,卻不想老四還是頗有些本事,拉姆竟是直接死在他手上。
若非薑堰沒有把握把薑晟手下的兵士全都殺了,薑堰絕不會幫助薑晟掃尾。
不過也好在薑堰幫了薑晟一把,沒多久父王就來了。
父王說是擔心兄弟兩個第一次一起誅敵有損傷,但薑堰還是知道父王擔心了。
不過不管擔心什麼,看到他能站起來,這位父王是真的高興,隻是剛才說的那句話就說了不下十遍。
即便父王寵愛那個女人,可說到底他才是嫡子。
“既父王提及,孩兒有句話也不得不說,飛戎汗王恨四弟入骨,此戰還是讓四弟退回為好。”薑堰道。
薑楓臉上的笑容也收起來,沉吟道:“你擔心老四這份心是好的,可老四不能退。”
“皇上派來的援軍因為大雨遲遲不至,更甚是還有一支軍伍被飛戎借山水之勢剿滅,幾無生還者。”…
“竟有此事?”薑堰驚訝。
薑楓道:“不錯,是以此戰還是要你們兄弟二人齊力同心。”
“是,孩兒明白。”薑堰應聲,心思微動。
“隻是眼下還有更要緊的。”薑楓道,“京都傳來消息,說是皇上病重,有意讓我回去。”
薑堰目光微凝:“兒子知道父王和皇上兄弟情深,可這個時候入京,難保有些人不會對父王有所圖謀。”
“為父又怎麼會不知道。”薑楓道,“可沒有皇上,就沒有你父王今日,看似藩地在邊關,危險重重,更是苦了為父,可也是讓為父有了自保之力。如今兄長病重,說不得什麼時候陰陽兩隔,為父總要?過去看一看。”
薑堰道:“可有傳召?”
“沒有。”薑楓道。
薑堰沉聲:“父王不能去。”
薑楓看著薑堰,目光幽深:“為父也知道不該去,可皇上不止是皇上,還是為父的兄弟。”
“父王……”
“你的君苑和太子的彆苑幾乎無二,可為何這些年從不曾有人提及過,你可曾想過?為父告訴你,是皇上說你是世子,和太子是兄弟,彆苑修的相似,正可言你們兄弟情深,不然你以為以太子的性子不會鬨起來?隻憑著皇上對你的偏重,就值得為父走這一趟。”薑楓道。
薑堰吐息,終還是點頭。
“兒子聽父王的就是。”薑堰道。
薑楓頷首:“好,為父就知道堰兒是懂為父的。”
“不過既為父要往京都一趟,也不會白白前往。”
薑堰驚愕:“父王的意思是……”
“堰兒初愈,為父總要讓堰兒輕鬆一些才是。”薑楓道,“這次,為父打算帶老四一同往京都一行。”
薑堰動容。
如今阻擋飛戎的主力就是並州兵馬,漢王乃並州之首,老四又是殺了拉姆的罪魁,若是漢王和老四一起離開,定然會被飛戎視之死地。
“父王不可。”薑堰道。
薑楓擺手:“為父心意已決,若此行出了意外,並州就由你來主持大局。”
“……”
薑堰離開時麵色沉重,即便看到了不遠處立在屋簷下的薑晟也隻是點了下頭大步離去。
薑晟不知道薑楓和薑堰說了什麼,隻往窗子那邊看過去,待看到薑楓對著他點頭之後,薑晟大喜,躬身對薑楓一禮,轉而離開。
先前薑楓就和他說過,此番會帶他往京都一行。
謝兄此時就在京都。
薑楓看著薑晟離去,嘴角含著的笑意斂去,?看著關上的房門闃然而視。
父子之間有什麼秘密是不知道的呢?
當兒子的知道父親在外麵藏著的人,當父親的也知道兒子其實沒有病。
一父一子足矣。
隻是有些事情不能想更不能做。
今日他已經說了很多,但若是兒子不記得,不放在心上,他也隻能無奈何。…
東陽城和京都相隔千裡,漢王及其四子意欲往京都的消息還沒有傳入京都,兩道八百裡加急已讓京都上下驚慌。
紫紅色的大員官員頻頻入宮。
太子也不得不坐鎮宮中。
京都之內,東城門時不時的有氏族貴戚的車馬往城外走,言語中不過是探親訪友。
不少商鋪的價格比往日裡便宜了不少,吸引了不少百姓富戶前往購買,問及為何降價,言之是京兆府下令為民得利。
京兆府牧謝玉的名頭再次被提及。
給她戴了高帽子,她總不好再找他們的麻煩吧。
而至於為何降價,已是再明白不過。
可京都的百姓們什麼都不知道。
連京郊四處的官兵都和往常一樣每日裡訓練幾個時辰優哉遊哉的比並州下麵縣鎮的民兵還要輕鬆。
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但知道的越少又何嘗不是幸事。
就像是現在朝中上下恐怕誰也沒有想過飛戎的鐵騎真的會踏破京都,不然現在撤出京都的就不止是氏族的一些女眷子弟,而是大部精銳全都跑的一溜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