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宮門開啟,大小官員皆需按品級依次入宮。
在場就屬公孫弘地位最重,是以當先入宮而去。
至於雲綾,乖巧地與公孫安世說了一聲便退到了後麵,尋了崔之演一起。
這還是雲綾入京以來第一次參加朝會,跟著崔之演亦步亦趨地走入乾坤宮大殿,新奇之下不由四處打量起來。
還未等她看多少,一旁的崔之演就發出一聲輕呼,伸手悄悄拽了拽雲綾的衣袖。
雲綾順著崔之演的視線看去,卻見禦座之上空無一人,韓王傅明徽立於禦階之上,似是準備主持朝會。
而太子、燕王、齊王、晉王和公孫弘並肩立於百官之前,禦階之下,神情各異。
見狀,她不由微微蹙眉,暗道:新年大朝會天佑帝竟也不參加?而且,還讓韓王來主持?
沒人認為這是韓王的自做主張,必然是天佑帝授意的,否則太子和燕王不會如此安分。
事情也正如雲綾料想那般,韓王一聲輕咳止住大殿內的竊竊私語,正式宣布大朝會開始。
而後,朝廷各部首腦依次出班對奏,總結去年得失,公布新年規劃和預算。
這些事都輪不著雲綾操心,她隻安心當個旁觀者,眼觀鼻鼻觀心,偶爾還在心中與玲瓏吐槽某些在她看來離譜的規劃。
良久,她猛然發現尚書省從始至終出麵的都是尚書仆射,而非盧之浩這個尚書令。
她不由向文臣之首看去,隻見其人臉色如常,兀自閉目養神,似乎此間發生之事都與他無關。
“還真是沉得住氣哩。”她不由低聲呢喃一句,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正想著,她忽而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還當有人喚自己,就要出班回話。
這時,崔之演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微微搖頭。
見此,雲綾默默收回了邁出的腳,一聽之下才知是自己出神誤會了。
哪裡是有人在喚她,隻是刑部尚書在念誦有關傅昭玟的卷宗,順口提到她罷了。
雲綾不由衝崔之演投去一個感謝的目光,後者隻是微微一笑,示意她要專心。
雲綾輕輕頷首,也不敢再開小差了,安心聽起了大臣們的對話。
傅昭玟之事她其實並未關注過,後續也隻是聽姚崇訓提過一嘴。
傅昭玟押解進京後便投入了天牢,經刑部、大理寺及禦史台三司會審,宗正寺核驗,奏請監國韓王複核,最後由天佑帝降旨梟首於菜市口。
之所以沒有行刑,也是因為年關將近,故而推遲了日期。
如今年節已過,刑部也正式將處決之事提上了日程。
雲綾靜靜聽了一耳朵,心中不由唏噓,同時也暗自鬆了口氣。
傅昭玟數次謀劃攪動地方,更是不知不覺滲透了整個涼州。
若非此次將其勢力連根拔起,一旦他成了氣候在涼州掀起叛亂,屆時關中震動,又將是一場大亂。
如今此人就要身死,雲綾自然心中快慰。
傅昭玟之事其實已成定局,刑部在大朝會上拿出來再說一遍,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
是以,刑部尚書念完對傅昭玟的處置,重臣們很快便敲定了行刑日期,就在三日後。
正當雲綾以為大朝會再沒有其他新鮮事時,禦史台卻在此時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臣,禦使大夫李義府,彈劾兵部尚書領玉麟衛大將軍公孫安世包庇族親、陰圖不軌!”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群臣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李義府,暗道此人好大的膽子。
公孫弘立於百官之前,微眯著雙眼撫須看向出班的李義府,神色莫名,教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公孫安世站在其身後,微微側頭瞥向李義府,神色如常,似乎被彈劾的並不是他一般。
雲綾隱在群臣之中,周圍的官員皆在偷偷看她,她卻似笑非笑,同樣教人看不出心思來。
韓王詫異一瞬,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公孫弘父子的臉色,隨即朗聲道:“李大人,您說要彈劾公孫尚書包庇族親、陰圖不軌,不知可有證據?”
“韓王殿下,禦史台本就有風聞奏事之權!”李義府答得滿身正氣,瞥了公孫安世的方向一眼,繼續道:“證據,自然是要查過之後才會有的。”
聞言,韓王眸子一凝,又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下方的太子、燕王、齊王和晉王,見他們皆是神色訝異,心中便有了數。
他又瞥向老神在在的盧之浩,口中卻答著李義府,道:“李大人,風聞奏事也總該有個源頭。公孫尚書乃是國之重臣,豈可一概而論。不知您這是從哪兒聽來的風?”
李義府微微垂眸,手持笏板拱手回道:“韓王殿下,空穴不來風。若是公孫尚書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擔心查證一番。”
這番話卻是將韓王氣樂了,卻又無可奈何。
畢竟李義府有句話說得沒錯,禦史台有風聞奏事之權,他還真就拿他們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