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行既有定計,雲綾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在離開前安排好長安的事。
玉麟衛用不著她操心,而兵部職方司的事務她才剛剛上手,如今又要遠行。
這一去怕是又得數月,想想她都覺著心累。
好在,職方司還有個崔之演在,姚崇訓她也不準備帶著,算是在職方司留了個眼睛吧。
是以,翌日一到值房,雲綾便將姚崇訓叫到跟前,細細囑咐道:“我已同師伯說明,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可配合崔之演行事,師伯也會照拂你,你且用心做事便可。”
姚崇訓拱手,恭聲應喏,旋即又掏出了一本小冊子遞到雲綾跟前。
雲綾疑惑地看了一眼,伸手接過,這時就聞姚崇訓開口道:“大人,這是屬下從去年賬冊中整理的兵部發往幽州的軍械糧草彙總,一筆筆皆記錄在內。”
聞言,雲綾頗感意外,這件事她可沒吩咐過。
姚崇訓說完後,微微一笑,又道:“屬下見大人頗為關注盧龍鎮那位,是以自作主張弄了這個,或許於大人幽州之行有用。”
雲綾心中一動,此前他們都將精力放在了太子和公孫家,倒是未曾想起彥知節來。
經姚崇訓這麼一提醒,她倒覺著這是個機會,可以好好探探盧龍鎮的情況。
念及此,她麵露笑意,讚許地看著姚崇訓,道了聲不錯,便細細翻看起來。
見此,姚崇訓也不打擾,兀自回了自己的位置處理起公務來。
這邊廂,雲綾看著手中薄薄的書冊,又結合這段時間她自己接觸到的資料,漸漸皺起了眉頭。
初看之下還算正常,軍械糧草在上半年皆是按照年初的計劃在逐步送往幽州。
但下半年就有些不同尋常了,因著彥知節頻頻奏請,兵部發往幽州的物資不單數目大增,間隔也越來越短。
直到年底那段時間,半月一次已成常態。
她在心中默默算了筆賬,下半年送往幽州的物資若都給了盧龍鎮,竟已足夠七八萬大軍半年之用了。
盧龍鎮才多少兵馬?
其地雖為軍鎮,但東有營州,西接幽州治所涿州,唯一的威脅是北麵翻越燕山而來的北涼人,故而隻屯駐了兩萬兵馬。
與其說盧龍鎮是防禦要塞,不如說它是拱衛涿州和營州的策源地。
這樣的地方,用得著囤積這麼多物資嗎?
不過,物資的接收方是幽州大都督府,事實如何暫時就不得而知了。
思及此,雲綾不禁鳳眸微眯,心中暗自決定此去幽州定要將盧龍鎮的情況摸摸清楚。
雲綾看完姚崇訓整理的東西後,又去崔之演的值房與之商談,話裡話外都在請對方多關照姚崇訓一些。
對此,崔之演自是不會推脫,滿口應下,她也就心滿意足地回來安心料理起公務來。
下值後,雲綾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猶在盤算幽州之行,不知不覺竟走入了一條無人的小巷。
不知何時,小巷前方已有一人攔住了去路,入口處也轉出一人來阻斷退路。
這二人皆是黑袍裹身,麵容隱藏在兜帽之下,手持大周軍方製式橫刀,瞧著氣勢挺足。
雲綾頓住腳步,前後瞥了瞥,嘴角微揚,淡淡道:“舍得出來了?”
原來,她一出宮便察覺身後有人,隻是在大街上不好發作罷了,這才佯裝不知地走入了這條無人小巷。
對方顯然料到了雲綾是故意的,是以並未表現出任何意外來。
“影衛?”雲綾挑眉,出聲問道。
攔住前路那人微微頷首,口中發出沙啞的聲音,徐徐道:“大統領想請公孫姑娘借一步說話。”
聞言,雲綾嗬嗬一笑,幽幽道:“何時影衛也能這般堂而皇之地與朝臣接觸了,陛下知道嗎?”
那人卻無動於衷,隻徐徐說道:“公孫姑娘,請!”
話落,雲綾一瞬不瞬地盯著麵前之人,又瞥了瞥從後靠近的那人,頷首道:“帶路。”
於是,她便在二人的“護送”下走出了小巷,向著遠處的一間院子走去。
進入院子,黑袍人指了指堂屋方向便退了出去,雲綾則毫無畏懼地推門進屋。
堂屋內隻得一人,同樣的黑袍裹身,橫刀在側,大馬金刀地坐於上首,氣勢比之方才那兩人又強了不少。
“半步宗師。”雲綾呢喃一聲,旋即徑直走到空位坐下,全程未看上首那人一眼。
“閣下便是影衛大統領?如何稱呼?”
雲綾見手邊就有茶壺,自顧自斟了杯茶淺酌一口,這才開口問道。
“張泉。”上首那人答得簡單明了,聲音頗為沙啞,也不知是不是影衛的標配。
聽到這個名字,雲綾眸光微動,喝茶的動作卻是毫無停頓,仿佛並不在意。
半晌,雙方都未說話,氣氛有些詭異的安靜。
不知過了多久,雲綾已經準備喝第三杯茶時,張泉終於開口道:“公孫姑娘就不怕茶水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