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綾挑眉,直覺桃夭此言不無可能。
思索片刻,她便吩咐桃夭去向張泉報信,讓他準備好人手待命,她自己則起身去尋了公孫弘。
書房,祖孫二人相對而坐。
“師公,張英若藏身地下城,那倒是個機會。”雲綾徐徐說道。
“具體說說。”
雲綾沉吟片刻,緩緩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若張英果真藏身地下城,正可派兵封鎖出入要道,相信有薛十娘在,封鎖地下城的各種隱秘要道不在話下。
然而,公孫弘聽罷卻搖了搖頭,否定了雲綾的想法。
他的理由很簡單,張英是天佑帝的心腹,而公孫家眼下正值風口浪尖,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冒然動兵隻會授人以柄。
何況,張英乃是一尊宗師,若然動起手來,沒有萬全的準備,隻會讓長安百姓遭殃。
聞言,雲綾這才發覺自己想得簡單了,不由蹙眉深思起來。
見她如此,公孫弘微微一笑,示意雲綾附耳過去,隨即便小聲交待起來。
雲綾聽著聽著便眼前一亮,頻頻頷首,末了抱拳道:“薑果然還是老的辣,雲綾拜服!”
公孫弘撫須大笑,道:“莫要貧嘴,速去準備吧,老夫也得準備準備了。”
“是!”
與此同時,地下城一處隱秘宅院。
張英負手立在一幅畫像前,眼神定定地望著畫中之人。
那是一位極為英武的女子,一身戎裝,五官精致,眉眼間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果決堅毅之氣。
在畫的左下角寫著一行小字,乃是“故雲陽長公主立像”。
傅昭玟從外走來,見狀不由出聲道:“張英,你再怎麼看那也隻是一幅畫像,它變不成活人。”
聞言,張英身軀一抖,旋即恢複正常,徐徐轉身道:“大事在即,你不在自己的地方呆著,過來作甚?”
傅昭玟自顧自在一旁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潤嗓,這才說道:“那薛十娘今日去了燕國公府,回來時身邊帶了個丫頭,是個從未在公孫雲綾身邊出現過的丫頭。”
“那又如何?”
“如何?”傅昭玟抬眼盯著張英,沒好氣道:“我們的行動很可能走漏了風聲,你說如何?”
“嗬嗬。”張英無所謂地笑了笑,徐徐道:“走漏了便走漏了,以咱家的修為要殺天佑帝易如反掌。”
“那這麼多年你怎麼不動手?”
張英聞言臉色一僵,竟默然無語。
見狀,傅昭玟冷笑一聲,開口道:“彆當本座不知道,你身為宗師不可對帝皇出手,否則便會受那國運反噬。說到底,你要成事,還得靠本座!”
“你今日過來到底要說什麼?”張英失了耐性,沉聲低喝道。
傅昭玟也不好過分刺激張英,低頭喝了杯茶,徐徐道:“我隻想提醒你,不可小視了公孫雲綾。”
聞言,張英瞥了傅昭玟一眼,轉過身去繼續盯著畫像,幽幽道:“她是有些天分,你也屢次敗在她手裡,但咱家可不是你。”
“你!”傅昭玟當即色變,卻又生生忍下了怒氣,沉聲道:“在涼州時我曾請西海那位出手,然而公孫雲綾活得好好的,反倒是那位消失無蹤。言儘於此,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說罷,他放下茶杯,起身就走。
張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忽而他抬手輕輕撫過畫中女子的臉頰,笑道:“殿下莫怪老奴苟活了這麼多年,待大仇得報,老奴便下去向您恕罪,屆時您要打要殺老奴絕無半分怨言。”
皇宮,承明殿。
天佑帝斜倚著軟榻,垂眸不知在想著些什麼。
下方,陳進之匍匐於地,哭訴道:“陛下,定然是姚天君對小人的身份有所懷疑了,這才隱瞞了情報!小人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啊!”
天佑帝靜靜地坐在那兒,任由陳進之哭訴,卻是不發一言。
好半晌,待陳進之哭聲漸小,他才幽幽開口道:“陳進之,你知道公孫雲綾早就查到你的身份了嗎?是朕保了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朕的?讓朕喪師失地,貽笑大方!”
聞言,陳進之身軀顫抖不止,連連討饒。
天佑帝一雙虎目看向陳進之,冷哼一聲,又道:“陳進之,莫要忘了,三屍腦神丹的解藥還在朕的手裡,你最好弄來朕想要的消息,否則,後果你自己想。滾吧!”
“謝陛下恕罪!謝陛下恕罪!”
陳進之一邊磕著頭,一邊膝行而退,直到殿門口方才起身退下。
禦座上,天佑帝垂首呢喃:“‘天傾東北’已然應驗,接下來莫不是該‘地陷西南’了?”
正在此時,天佑帝忽而眉頭一皺,麵露痛苦之色,須臾一口黑血自他口中吐出,整個人頓時萎靡下去。
他默默擦去嘴角的血跡,徐徐起身,腳步略帶踉蹌地走入後殿,承明殿也就此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