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蘭一芳急急忙忙否認。
遲拓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蘭一芳眼睛都不太敢看他,非常小聲地辯駁了一句:“不是我一個人怕的,其實連王阿姨都怕……”
“怕她打人?”遲拓問。
他語氣很平緩,沒有什麼情緒。
蘭一芳又急急忙忙地搖頭:“安姐睡著了不打人的呀。”
遲拓嗯了一聲,還是看不出情緒。
她不打人,昨天差點掐死他而已。
“就是……”蘭一芳是真的不太會表達,有些急也有些委屈,“就是那個什麼現實解體那個……那種時候是沒有理智的,打人殺人都不犯法……”
遲拓眉頭蹙了起來:“這話誰說的?”
“……王阿姨。”蘭一芳囁囁地,又趕緊找補,“但是安姐目前為止都沒有這樣過,她就是……就是說話會比較難聽。”
“被吵醒了會脾氣不好……”蘭一芳說,“之前的幾個貼身助理和王阿姨都被她罵哭過。”
“所以我就……也有點怕她。”
蘭一芳是真的很害怕睡著或者說發病狀態的安也,安也不發病的時候相當好相處,她唯一的愛好就是演戲,不管是演電影還是演綜藝真人秀,隻要給她擺到一個角色裡,那段時間她就是那個人,除了吃飯睡覺上妝卸妝美容,她話不多,要求也不多。
蘭一芳做事毛毛糙糙的,她也不會說什麼。
但是發病狀態的安也不一樣,蘭一芳覺得那種狀態下的安也可能才是真正的安也,話不多,脾氣不好,有點……刻薄。
她親耳聽到安也讓自己媽媽滾,說她媽媽也不過就是把她當成賺錢的工具,要不是王阿姨她才不會簽那種坑人的經紀公司把自己賣給幻晝五年。王阿姨也不是好脾氣的,兩人就在房間裡吵得天翻地覆,最後往往就是王阿姨紅著眼眶提著行李走人。
這一年王阿姨幾乎都不怎麼來白港市了。
安也對她也刻薄過,說她不適合做這行,讓她再去讀點書,女孩子還是得要有腦子,還讓她不要每個月都把錢寄回老家,自己也要存一點,要為自己打算。
其實她說的都不是假話,可就因為是真話,又是最戳心的真話,所以才最傷人。
所以,她才會不太敢和發病狀態的安也相處。
更何況安也的媽媽都說,安也這種時候真要做點出格的事情,是要綁起來的,不然被打了也是白被打。
蘭一芳看著遲拓若有所思的臉,又有點怕這人萬一也跟她一樣害怕發病的安也,萬一不願意再照顧安也那就完蛋了,她得在公司瞞著嚴萬脫不開身,安也身邊如果沒有個信得過的人,會活活餓死。
“但是也沒有那麼怕。”她開始給自己找補,“她現在還不打人,而且真的發病得厲害的話,可以綁起來,或者反鎖在房間裡,每天固定時間給她送飯就行。”
“她房間裡尖銳的東西我們都收起來了,所以還是安
全的。”
遲拓麵無表情地問:“綁起來或者反鎖這種方案,是醫生建議的?”
蘭一芳:“王阿姨說的,她說以前安姐發瘋她都是這樣的,過幾天醒了就好了。”
遲拓沒有再說話。
蘭一芳拿到了可以瞞住嚴萬的方案,也沒有在這裡多待,進安久久房裡整理了房間和房間裡的衛生間,拿走了安久久的換洗衣服就出了門。
白貓一直到這時候才從貓爬架的太空艙裡探出一顆貓頭,衝遲拓叫了一聲。
遲拓木著臉起身,沒理會白貓徑直進了安久久的房間。
蘭一芳把房間收拾得很乾淨,還噴了香水,就是安久久身上的木質香草根的味道,安久久還是那個團成一團的姿勢睡著,很安靜,乍看也很平和。
遲拓照顧了她兩天,知道自己並沒有資格評價王珊珊想要把女兒綁起來反鎖的想法,很多人對待精神病人都用這樣的方法,王珊珊可能也隻是覺得這既然是一種病,就應該嚴陣以待。
畢竟她以前就是個不管什麼事都能扯得很嚴肅的人,安久久偷吃一塊紅燒肉都能扯到安久久墮落了不在乎前途上頭,更何況安久久這病是有文字依據需要看醫生的,她估計就更加嚴陣以待了。
但是身邊親人這樣的態度,肯定會影響彆人對安久久的態度。
比如蘭一芳。
比如蘭一芳說的之前走掉的那幾個貼身助理。
再比如,一點都不在意安久久是不是在入戲隻關心她工作接不接的經紀人嚴萬。
甚至安久久自己。
她連銀行卡號都寫在那張紙上了。
遲拓歎了口氣。
雖然早就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完整幸福的成年人,再光鮮亮麗的外衣脫下來都傷痕累累。
但是安久久,也太孤單了。
跟他一樣,因為經曆過什麼事都有人陪伴,所以孤單感就更加清晰。
床上的人囈語了一聲,翻了個身,睜開眼。
可能被嚇到了,可能進入到另一輪現實夢境交錯裡,她盯著遲拓,沒說話,沒表情。
遲拓又拿著床頭櫃那個鐵質的憨憨的肥貓擺設貼了貼安久久的臉。
安久久被冰得瞪眼。
他笑了,說:“放心,我一直都站在你這一邊。”
雖然幼稚,沒有小時候說的你彆怕我一直在聽起來酷,但是最好懂。
***
之後的兩天並沒有什麼不同,安久久仍然喜歡半夜爬到他床上,但是遲拓隻有第一次被嚇了一跳,之後都木著臉手起刀落把人用被子卷起來重新丟回到她自己的臥室裡。
他發現安久久倒也不是真的對性這件事有多執著,她大部分時候看起來更像是沉迷和他打一架,拆招喂招的樣子宛如動作指導。
像是睡煩了想找點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