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遲拓又清了下嗓子,“我藥沒帶過來……”
安也坐直了。
遲拓摘下眼罩,還是曲著膝。
“安眠藥?”安也看著他。
遲拓也坐直了,點點頭。
“我家有。”安也站起來往房間走,“你的睡衣也有,你之前買了放我家的洗漱用品我也還沒丟。”
“太晚了。”她指了指客廳的時鐘,改口,“太早了。”
四點多了。
“哦。”遲拓也站起來,非常隱秘地拽了拽褲子,語氣平穩地說,“我不要連體衣。”
“這個。”安也從她臥室衣帽間裡拿出了一套粉藍色的睡衣。
不是連體衣,是那種很正常的襯衫款睡衣,隻是顏色是粉藍色的,上頭還有好多白色的鵝。
遲拓看著睡衣的顏色,沒忍住往安也的衣帽間裡看了一眼。
通常這種顏色的睡衣都是情侶款,粉紅粉藍什麼的,他有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還是你要粉紅色的?”果然,安也打開一個櫃門,裡頭紅橙黃綠青藍紫的睡衣,都是粉嫩嫩的顏色,上頭不是小鵝就是小雞小鴨,全是禽類,她還很驕傲地說,“我買的,都是你的號。”
遲拓:“……生日禮物?”
“補的之前的。”安也說,“之前給你買的應該都小了。”
畢竟他是甘蔗精。
十件。
“那你明年打算送我什麼?”遲拓在裡頭挑了件米白的,應該是粉黃,但是好歹能裝作自己是米白色的正常睡衣,上頭印著鸚鵡。
“現在告訴你還有什麼驚喜。”安也說。
遲拓:“……哦。”
關上櫃門,安也還在衣帽間裡沒走。
遲拓:“……你還買了什麼?”
他有時候也不想跟她有這樣的默契,尤其是她眼睛亮晶晶的時候。
“衣服。”安也眼睛已經徹底救不回來了,腫得非常明顯,但是她眼睛還是亮晶晶的,打開了另一個櫃門。
五顏六色的運動服。
遲拓:“……”
很有分寸感,沒給他買工作時候的正裝,一堆休閒服。
他都不知道這世界上居然有那麼多不同顏色的運動服。
安也挑了一件熒光黃的給他。
他往後頭退了一步。
這件熒光黃上頭居然印了一戳戴著頭盔的貓,頭盔是熒光紅。
“……這是時尚?”他實在忍不住了,開始質疑她的衣品。
“這是驚喜。”安也說,“你看到它第一眼一定會想,怎麼會有這種顏色的衣服,然後一打開,發現上頭這隻貓,你就會哇,居然還能更醜。”
遲拓:“……”
安也瞄他。
“怎麼?”遲拓臉上的表情是很輕鬆的,看安也的樣
子以為她還要繼續進行這種幼稚無聊但是莫名有重量感的對話,所以沒什麼防備。
安也伸手,用食指提了提他休閒褲的褲頭。
遲拓:“……”
安也笑眯眯地退出了衣帽間,指了指對麵那間房:“去睡吧,小老頭。”
她又看到了。
……
遲拓試圖解釋,但和以往每一次他都能外表從容迅速找到解釋理由的情況不同,這一次,他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睡眠缺失所以導致下|體|失|調……
他能想出這個理由就已經說明他已經連腦子都失調了。
遲拓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捧著睡衣很自然地回了房間。
安也也沒有再問,說了聲晚安就進了衛生間。
都沒關房門。
遲拓躺在床上的時候,在想,安眠藥沒跟她要。
這似乎就是他最後一個念頭了,可能失眠太久,也可能是剛才那一係列操作弄得他腦子完全死機了,反正他閉上眼,就隻冒出了一個安眠藥還沒拿的念頭,就陷入了黑暗。
徹底睡熟,連個夢都沒有的那種。
***
再次醒來,是因為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安也的聲音,小小聲地壓著,應該是在警告老白:“不要再玩那個球,那麼響!”
遲拓睜眼,這房間他之前已經睡過五天,但是那時候心裡壓著事,每天睡覺跟打仗一樣,對著房間的擺設都沒什麼印象了。昨天晚上又被安也扯了褲頭,也沒什麼心情看,現在睡飽了睜眼,他發現安也似乎換過了這個房間的窗簾。
她家都是淺色裝修,之前客房的窗簾和書房都是一樣的,米色的,很薄,窗外的光線都能透進來。
現在換了個深藍色的厚實窗簾,光線根本透不進來,他要是沒看一眼手機根本沒發現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多了。
遲拓有點愣怔,不知道是因為安也換了窗簾,還是因為睡太久了。
他居然一覺睡了快七個小時。
這睡眠質量誇張到他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翻開床笠看了一眼床墊的牌子。
外頭又傳來一陣很輕的鈴鐺聲,還有安也含糊地輕斥。
他打開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安也虛掩起來的房門,看到安也在客廳裡嘴裡叼著半顆水煮蛋,紮著丸子頭,還是那身吊帶熱褲,眼下敷著藍色的眼膜,一邊忙著從老白嘴裡搶球,一邊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輸入什麼,百忙之中還抬頭看了他一眼。
“早。”她說,咬著雞蛋說的,含含糊糊。
“早。”遲拓打完招呼重新進房間,刷牙的時候停了兩二次,撐著次衛洗漱台麵。
他心底升起了一些不該升起的念頭。
因為安也給他買的生日禮物和那一櫃子的五顏六色,因為安也換掉的遮光窗簾,因為他將醒未醒的時候,安也嗬斥老白輕一點的語氣。
他盯著鏡子裡的自己。
如果……
如果,不是他單方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