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盧植回到營帳中後眾人又吵作了一團。不過與此前不同,之前眾人為盧植該不該去與張梁會麵持幾派意見爭論不休。如今的帳中諸位則是全都不同意劉正去廣宗去向張角勸降,而他們爭吵的方向是劉正為何不能去。
“劉正,不過區區六百石縣令,尚未加冠之齡,何以能代表我冀州大軍,向那張角陳說利害,勸其歸降?”一人憤然言道。
“若論投降獻城,緣何非獻於廣宗令,而不獻於巨鹿太守?”另一將反駁道。
“劉少君身為宗親之後,甘陵相之子,一旦踏入廣宗,黃巾賊眾若背信棄義,張角驟然發難,吾等何以自處?若劉縣君遭遇不測,吾等又如何向伯安公,向天子交代?”一謀士憂慮重重。
“劉仲興斷不可入廣宗,黃巾賊眾本無投降之意,此番舉動,無非拖延時日,苟延殘喘罷了!何必與賊人多費唇舌?”又一將厲聲道。
"劉仲興不過弱冠之年,豈能擔此重任?"巨鹿太守郭典霍然起身,腰間印綬撞在案幾上發出悶響,"這黃巾妖道點名要見廣宗令,隻怕是彆有用心!"
總之帳中亂成了一鍋粥,當事人劉正反而默默立在大帳一隅,心中波瀾起伏,低頭沉思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盧植與張梁的會麵不歡而散,帶回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消息。張梁堅決要讓廣宗令,也就是劉正進到廣宗城內,與大賊首張角親晤,商量投降事宜。
此事實在蹊蹺,劉正心中暗自嘀咕:張梁何以知曉自己?又為何偏要自己去見張角?自己何德何能,能代表大漢與黃巾談判?又怎敢貿然踏入廣宗?
就在劉正深思苦索之際,關羽過來附耳對劉正講了另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原來是關羽告訴張梁有劉正這人,而據關羽所言,是追殺張寶那日,張梁在廣宗城上看見了劉正,所以才想讓劉正去和張角親晤。真是唑唑怪事!
而就在其他人還在爭吵時,劉正冷汗涔涔。莫非?難道這張角或張梁真修了什麼《南華經》《太平經》,有通天徹地之能,看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仲興,你如何想?”
盧植看著劉正正在沉思,便問了當事人如何想。而其餘眾人也一起停住了爭論,數十道目光望向了劉正。
劉正深吸一口氣,正色道:“稟中郎將,學生認為要去廣宗。”這事太過詭異,再三斟酌後,劉正還是決定要去廣宗一趟,連穿越這種事情都發生在他身上了,他還有什麼不敢去麵對的!
“為何?”盧植眉間川字深如刀刻,問劉正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下願意進到廣宗城勸降張角。城中有被賊人裹挾的十萬百姓,其雖然從賊,但畢竟也是我大漢子民。赤子何辜?大軍攻城之際,必然隨著賊首灰飛煙滅。在下忝為廣宗縣令,有安民之責,是以願去勸降黃巾,救生民性命,保冀州元氣!若能說降張角,免去刀兵之禍,正雖死無恨。””劉正義正言辭,言罷,向盧植深深一拜。
“賢侄,此事不妥。黃巾賊人狼子野心,豈可能夠聽信他們的承諾。“盧植還沒答話,郭典先是急了。
郭典暗自思量,若劉正真出了什麼意外,他盧植持節之將,位高權重,人高馬大的不怕劉虞,但他郭典未能為劉虞看護好兒子,劉伯安可能是要和自己拚命地。又對盧植說道,”中郎將,皇甫義真大軍將至,此時又何須多此一舉!”
“君業,少年人便不能為國儘力了嗎?”盧植雖然也覺得怪異,見劉正沒有推遲態度堅決,認為還是要去試一下。況且他見過張梁,感覺張梁並無要害劉正之心,隻是不知為何非要劉正不可。方才盧植放任眾將爭執,其實心中已經決定,要讓劉正入廣宗城一探。
而且劉正是他學生,他自然知道劉正雖然為人叛逆,不尊禮樂教化,但也不能算無君無父之人,因其出身宗師,絕對忠於大漢。
郭典見勸不動盧植,隻得退而求其次:“既然要去,便多帶護衛,千萬要護著周全……”郭典說了一大堆要保護劉正安危,心中暗道:劉伯安啊劉伯安,我可是說儘了好話,萬一有個好歹,全是盧子乾的過錯。做老師地想讓弟子送死,那又有何辦法?
“末將願往!”
隻見帳中張郃、關羽出列,向盧植請命。劉正感激地看了兩人一眼。此次帳中隻有六百石以上者才得列席,張郃為從六百石,而關羽因為護衛盧植回來,所以也在帳中。
但劉正知道,願意陪他赴湯蹈火的絕不是僅有這兩人,現在還在營帳外的鞏簡、張飛,亦必願舍生忘死,陪他深入虎穴。
“中郎將,此番廣宗之行,學生一人前往便可。”劉正心中暗自思量,若他一人進去,有個不測,也隻是一人之事。若帶一群人進去,即便關羽、張郃勇猛無雙,亦難逃一死。
盧植看出劉正想法,確實無護衛的必要。“既然如此,那便修書一封,射入城內。明日一早,劉正進廣宗,勸降張角!”
……
次日清晨,晨霧未散,劉正已穿戴完畢,頭戴進賢冠,身配六百石的銅印黑綬,換上了他當時來廣宗宣旨時候的那一套天使華服,身披蓑衣,在盧植等人的目送下朝廣宗城走去。
廣宗城門洞開,仿佛一張巨口,靜待著劉正地踏入。城門口,張梁已親自等候多時。
張梁見到了劉正,此人年紀輕輕,麵白無須,應該就是兄長所言的那人了。“可是劉縣君?”
劉正見到張梁,此人四十年紀,身形消瘦麵色黧黑,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頭裹黃巾,手持九節杖,,穿的一身簡單的皮甲,但依舊有著上位者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