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警官真是勇氣可嘉,我實在不得不讚美你的這份勇氣……”
萩原研二獨特的清潤嗓音把清水涼的思緒從通關計劃裡抓了回來。
她有些疑惑地望著對方。
從清水涼的角度看不到炸.彈的電子屏,但她能看出萩原研二在念炸.彈上的東西。
“我會暗示你,另外一個比這更大的煙火在哪裡,爆.炸前3秒鐘,你就會看到我的提示。先預祝你成功。”
等了很久也沒再等到後一句,清水涼問道:“結束了?”
“……嗯。”
“看起來這應該是犯人的陰謀。假如你現在拆掉炸.彈的話,就沒辦法看到有關另一顆炸.彈的提示……我這樣的理解沒錯吧?
雖然遊戲中的智力比較低,但清水涼畢竟不是真的笨蛋,稍微一想就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犯人的邏輯很清楚,他特意把她這個“警察高調的戀人”抓來,就是想讓警察在戀人和正義之間做出選擇。
沒點歹毒的智商,還真想不出這麼惡毒的主意。
這個犯人到底和警察有什麼深仇大恨?
這樣的話,清水涼倒是有些慶幸先找來的不是鬆田陣平了,雖然來的是小萩也好不到哪裡去。
“現在還剩幾分鐘?”
萩原研二從剛才開始就沉默得過分,掙紮全寫在臉上,張嘴的時候好像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說話。
“……四分鐘。”
他這個樣子讓清水涼想到了對方在黑暗裡祈求擁抱的那個夜晚。她現在也有點想抱抱他。
其實對玩家來說,這個選擇題並不難。雖然她並不在乎NPC的性命,為了遊戲勝利犧牲掉一些也沒關係。
但當NPC成為了被小萩和鬆田他們這樣的警察所在乎的民眾後,這些人就在清水涼這裡也有了不同的意義。
大不了就是再be一次。
不過小萩和NPC不一樣,她想要他活著。
清水涼想了想,和對方商量道:“小萩,你能不能想辦法把我移動到炸.彈麵前,或者把炸.彈擺到我麵前……”
這樣的話隻需要她一個人就能在炸.彈爆.炸前得到那個至關重要的信息。
紫色的眼眸驀然抬起,沉默地望著她,顯出幾分質問的味道。
清水涼知道小萩一定明白她的意思,“一定要有人死掉的話,隻死一個就夠了吧。我希望小萩你好好活著。”
雖然說隻要她重啟遊戲,小萩就會再度活過來。但還是不一樣的吧。就像這周目的零不是上周目的零,這周目的小萩要是就這麼死去,也不會再有他的餘生了。
再活過來的,是另一個小萩。
“炸.彈裝有水銀汞柱觸發的引爆器,一點細微的晃動都可能引發爆.炸,所以無法移動……”萩原研二頓了下,“更何況,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這樣啊。”清水涼也知道萩原研二的性格不可能會同意她這樣的提議,她隻是想試試,行不通也沒辦法。
不過什麼叫不會再丟下她一個人?以前丟下過她嗎?這個想法一閃而過,清水涼沒有太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梅開二度的關係,她這次已經能很平靜地接受功敗垂成了。
看來高防禦值也不是萬能的。
她決定了。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下周目,她要全點攻擊。
距離爆.炸還有段時間,萩原研二暫時將目光從炸.彈的顯示屏上移開。
他看著清水涼。
被死死困在長椅上的黑發女人仰頭看著長空,白色的雲彩倒映在黑色的眼底。
他為她撥開擋住了眼睛的發絲,深深地望著她,目光近乎在痙攣:“小涼,隻要一分鐘,我就能完全拆掉這顆炸.彈……”
“小萩,不可以。”清水涼仰頭看著他,認真地說:“我不要你為了我,餘生都活在悔恨裡。正如你不會拋下我離開一樣,我也不會拋下你離開。不要小瞧我啊!
“小萩,不是犯人厲害到能夠同時殺掉你和我,而是我們共同選擇了正義。”她笑了下,“拜托,這樣超酷的。”
沉默了一會兒,萩原研二最後問她:“小涼,你會恨我嗎?”
從語氣聽起來,更像是他自己在恨自己。
清水涼又笑了下,“萩原警官,假如你正在追捕一個持刀的犯人,他忽然挾持了路人作人質,你該怎麼辦?
萩原研二怔了怔。
“發現救不了人質的時候,那就死在他門口,讓他知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她惡狠狠地瞪著攝像機:“你這可惡的小boss,我知道你絕對在看著!你等著,下周目我就帶一車麵包人來弄你!我告訴你,你惹到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好惹的人!”
清水涼:我超凶!
萩原研二失笑,小涼總是能在最糟糕的時刻依然弄得他哭笑不得。
但是這麼好的小涼,他再一次沒能保護她,甚至要親手將她推向死亡……
他輕輕地,不動聲色地觸碰了下她的指節。
萩原研二也看向鏡頭,但沒有對著犯人放狠話,而是輕輕說道:“對不起,小陣平,和你的約定,我又要食言了……不要為我報仇,要往前看。”
哦,對,視頻是可以保存的,阿鬆之後說不定可以看到這段,清水涼也跟著說道:“阿鬆,我那10克拉的鑽戒不見了!很可能是掉在花火大會的地上了,一定要把它找回來!它可是定製款,很值錢的!”
清水涼還不忘鼓勵鬆田陣平繼續實現他的夢想:“祝你早日暴打警視總監!”
炸.彈開始了倒計時。
萩原研二在清水涼身邊坐下,他的目光不再追隨著她。
但他能聽到她的呼吸聲就在耳畔,這讓他知道——
至少這一次,他能陪她一起,共赴黃泉。
……
黑色的馬自達最終停在了一條街外。
突然的爆.炸驚起了一群飛鳥,火光和煙塵撕開半邊天空。
耳邊的蟬鳴好像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