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是空曠的路,沒有一個行人,風夾雜著雨水撲麵而來,這一刻我感受了巨大的自由。
但這種自由被封印在腳下的路上,封印在公園的每一塊磚石裡,封印在這個充滿約束和偏見的世界之中。
想來我是整天冒充聖誕老人的繼承人上了癮,居然和一個成年人聊起了哲學。
聊到後麵,五條悟哈哈大笑。
那樣的笑容我在賭場裡聽過。
是一個男人橫貫全場藐視一切的那種笑。
很快我知道了他的來意,也發現了他根本不是瞎子。
對於他接管伏黑姐弟這件事,我沒有任何異議。
“不想和他們一起生活嗎?”
“不想,我找到包住宿的工作了,以後不來了。”
“也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不想。”我心說,知道了又不能換錢。
五條悟拉下墨鏡,冰藍色的眼眸盯著我看了許久,看得我莫名其妙。
“你沒有行李要收拾帶走嗎?”
“好像沒有。”
我的個人物品很少,隻有牙刷毛巾,一隻喝水的杯子和一身換洗衣服。
我把這些東西集中起來,全扔進了垃圾桶裡。
五條悟:“這是在發脾氣嗎?”
“發什麼脾氣?”我不以為意地拍拍手,“我馬上會買新的。”
“和他們相處了那麼久,起碼要親口告彆吧。”他最後說道。
“你幫我說也是一樣的。”
我對五條悟放心的理由,是因為伏黑惠的那隻小破熊,是他幫忙縫好的。
這個世界上不缺有錢幫你買小熊的人,但能耐心幫你縫補小熊的人,不論貧窮富貴,都至少不會害你。
——我是這麼想的。
我在賭場浪跡太久,看過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寂寞,形形色色的欲望。
太多的人從富有到落魄,太多的人從落魄到富有,有人拋妻棄子,有人家破人亡,但很少有人對待彆人始終如一。
世界則是個更大的賭場,每一次的決定都是一次豪賭,時時上賭桌,分分秒秒與命運投骰子。
……
記憶回籠,我有種穿越時空的奇妙感覺。
“就算是給聖誕老人繼承人的回禮,十億也給太多了。”我執意道,“分你一半。”
“不用啦。”
“至少收個三億吧。”
“……既然你這麼堅持,”五條悟摸了摸下巴說,“那就給我之前的本金。”
“好。”我不再堅持,畢竟五條家家底豐厚。
正在這時,有消息的提示音傳來,五條悟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說道:“臨時有點事要處理,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沒關係,你快去忙吧。”我低頭數著籌碼,準備連夜去六本木買公寓。
“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他發出了一句感慨。
“什麼和以前一樣?”
我抬起頭,卻沒有得到回答。
隻得到了五條悟的一句沒有日期的邀約。
“櫻溪醬,下次約了。”
——稱呼變了。
不過他幫我贏了十億,叫我櫻溪小弟櫻溪兔崽子,我都不會有意見。
“手氣挺順呀,櫻溪醬。”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籌碼數到一半,被一打岔,忘了數到多少了,憤怒地回過頭。
……竟然是太宰。
“你什麼時候來的?”
“和你們前後腳進的。”太宰說,“目睹了全過程,真讓人羨慕,十億。”
他瞥向我麵前的籌碼,我立刻警告道:“不要打一些不該有的主意,不準偷——”
“櫻溪醬,和我賭一場吧。”
我笑了。
太宰居然要和我賭?
從小到大,他沒贏過我。
一次也沒贏過。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必贏的賭局。”
“必贏?”太宰的聲音充滿戲謔,“距離我們上一次賭博已經過去很久了,我也是有所成長的。”
“就算你成長了,”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身駝色的衣服自從進了偵探社就沒見換過,我好歹還有三身異能科工作服,“你有錢賭嗎?”
“……沒。”太宰的聲音弱了下去。
我指了指右邊:“門在那裡。”
“但是我有彆的賭注。”
我沒興趣聽,抱著籌碼繞過了他。
“如果我輸給櫻溪醬,我就打電話給中也——”
聽到中也的名字,我停下了腳步。
四目相對,太宰眸色幽深,悠悠地說出了剩下的內容。
“向他承認,我是條混蛋青花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