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催促他兌現承諾:“快點打電話給芥川,這次不準再自由發揮了。”
“知道了。”
太宰有氣無力地撥通了電話。
他在離開Mafia後,便不再主動與芥川有任何接觸。因此在接到他的電話時,芥川格外激動。
“太宰先生,是您嗎?您、您打電話給在下是、是有什麼事嗎?”
這孩子都語無倫次了。
我心喜,也心酸。
以往和三瓜朋友聊及願望,綾辻想要真實的自由,中也想要守護港口Mafia,而芥川的願望最簡單,想要得到太宰先生的認可。
“芥川,”太宰平靜地說,“你做的不錯。”
然後他便果斷地掛了電話。
一瞬間,我產生了一種幻覺。太宰仿佛隻是想要借輸給我為契機,向芥川傳達自己一直以來都未能說出口的話,畢竟他本人不擅長打直球。
……應該不可能吧。
“這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賭第三次了。”我向太宰告彆,“很晚了,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
“櫻溪醬,我還有彆的賭注哦。”
前兩輪是中也和芥川,難道第三輪是綾辻?
“你能讓綾辻得到自由?”
“顯然不能,他可是特一級危險異能者,必須接受政府二十四小時監管。”太宰頓了頓,“你不正是因為這件事,才選擇繼續留在異能科的麼?”
他說對了。
幾年前我在異能科努力工作賺錢,還完欠孔時雨的債,本打算離開日本去歐洲流浪。
但異能科告訴我,如果我離開了,多次與我搭檔的綾辻行人處境會更加艱難——雖然現在看來,完全是誆我的。
我問過綾辻本人的意見,希不希望我留下。
他說不止希望我留下,他還等著我爬上異能科一把手的位置,將他從層層禁錮中解放出來。
於是我一直留到了今天。
實際上綾辻是怕我去了歐洲吃虧,在日本無論我闖下多大的禍,他都能給我兜底,太遠了不行,他夠不著。
被保護的從來不是他,而是我。
“再說了,我也不可能一直從彆的男人身上下賭注。”太宰的臉埋在書裡,說話聲悶聲悶氣的,聽上去像是小孩子在賭氣。
“哦?”我笑了,“難道你覺得自己身上有能吸引我的東西嗎?”
太宰冷哼了一聲:“敢不敢玩一局大的?”
“有多大?”
“誰輸了誰就是對方的奴隸,一輩子都要看對方的臉色過活。”太宰說完還用了激將法,“櫻溪醬不敢賭了吧?”
“不,我當然敢賭。”我想了想,“但即使我贏了,也不需要你當我的奴隸,太宰,你是自由的。另外,家裡房子的一樓,我打算送給你。”
“送給我?”太宰好奇地問,“那你住哪裡?”
“我打算去六本木買一套高級公寓。”我陷入了無儘的幻想,“樓下就是五光十色的歌舞伎町,形形色色的賭徒,提供情緒價值的年輕牛郎,想喝酒了二十小時都能泡在威士忌裡。”
哪裡像現在的居住環境,前後左右沒有一家酒吧,旁邊就是警察學校,我經常在睡夢裡被他們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吵醒。
“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沒吭聲,我想要的生活是得到其他人不能體會的貴重經曆,這是櫻子婆婆在臨終前對我說的話。
她說津島家太小,叫我去看看人間,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後悔,也不要遺憾。
離開那天,太宰也攔住了我提出了賭約。在那之前我們經常賭,津島少爺的零花錢全都輸給了我,水果點心也進了我的肚子。
他是我的手下敗將,卻越挫越勇,百戰百輸,百輸百戰。
我不得不感慨一句,這小子的好勝心還真是強。
在津島家的最後一次賭博,少爺希望我留下陪他,結果卻是將年玉也輸給我當了離開青森的車票錢。
“你以後彆邀請女人殉情了,也彆鬨著自殺了,去做點正經事,找個女朋友好好生活,你隻要表現得正常點,會得到很多人的喜歡。
太宰,我其實並不算討厭你,過去被你坑的事我早不計較了,雖說二婚讓我在相親市場上多了幾分阻力,但綾辻說過,凡是過往,皆為序章。既然我們的恩怨揭過去了,那麼我也會祝福你的。如果你再婚,我也會給你出個份子錢,你看怎麼樣?”
我發誓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客氣地對他說話。
蓋在太宰臉上的《完全自殺手冊》緩慢地滑落,書本下落的時間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掀開眼皮,沒去撿他一向珍視的書籍,反倒用纏著繃帶的纖細胳膊支起下巴,抬頭望著天花板。
賭場裡的燈光亮得刺眼,沒人願意直視,太宰不閃也不避,盯著看了很久。
“好啊。”他收回視線,鳶色的眼眸裡透出很亮的潮濕感,眼神卻像看死人一樣的看著我,“隻要你賭上你的一切,贏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