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的話,隻針對張氏一個人:“你要是覺得這麼坐不舒服,那就下去用腳走。還他們算什麼東西,你又算什麼東西?我們這些鄉下人,到哪裡都能活,多麼艱苦惡劣的環境都能活,你能嗎?哪來的優越感啊你?”
周大夫是做公爹的,訓斥兒媳婦的話不能太過,便暗暗扯了下身邊老妻的衣角。
向氏知道這會自己肯定得開口,不然張氏又要和江黎爭論起來。
向氏厲聲道:“我們能順利出城已經是萬幸,你挑三揀四的乾什麼?江娘子能載上我們已經難得,做人要懂得感恩。”
張氏反駁道:“兒媳不是不懂得感恩,隻是到永州哪怕沒日沒夜趕路,也得五六天吧?腰都得散架了!”
向氏斜了張氏一眼:“不然你還想怎樣?這點苦都吃不了,以後我們背井離鄉不知道還有多少艱難等著,克服不了全家都跟著你去死嗎?”
周鶴一不耐煩吼道:“彆吵了行不行?”
他被打了一頓,現在身上還疼著,又突然要離開自己從小生活的安樂窩,心裡已經夠煩的了。
張氏覺得憋屈極了,她和外人犟嘴幾句,怎的公婆全向著外人?
就算坐了他們的騾車,可是這個癱子還要靠她公爹治腿,是有求於她們,為什麼要對她客氣?
眾人都冷靜了下來,好長時間沒再開口。
夜幕降臨,已經沒什麼人趕路,時不時能看到路邊有火堆升起,一群人圍著取暖。
風一陣陣的吹過,帶著喇人的涼意,擔心四個孩子著涼,許大力從背後靠著的行囊裡取出江黎買的新被褥,鋪開正好能蓋住他和四個孩子。
周大夫沉默良久,決定把家裡的事情告訴幾人,人確實不是他們殺的,隱瞞不說,怕會弄巧成拙。
“許相公,實在抱歉,我可能沒辦法為你治腿了,到了崗寧縣你們把我們放下來吧。”
許大力還未開口,江黎先急了:“不是說好一起去永州的嗎?”
她忙活一下午,為的就是帶上周大夫為許大力治腿,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周大夫長長歎息,娓娓將事情道來:“載上我們去永州,你們怕會被牽連麻煩。我們家的事情,想必江娘子已經和你們說過,下午江娘子離開後,我和兩個兒子去官府辦路引,隻那麼會功夫,放印子錢的人就知道我們一家要離開南陽縣。老二老三兩家先我們一步離開,我和老婆子還有大房母子倆被堵在家中,本以為今天在劫難逃,不料突然有人暗中相助,殺了兩名上門討債的人,剩下的三人落荒而逃。”
陳朔之震驚道:“鬨出人命了?”
周大夫點了點頭:“放印子錢的背後之人,是我們鎮上一個姓吳的員外郎,不僅家世顯赫,縣令還是他的妹夫,因這層關係,吳家在南陽縣可謂是手眼通天,所以我們前腳辦了路引,後腳討債的才能堵上門。人雖不是我們殺的,且我們不知道是何人所殺,即便知道,也不可能出賣恩公。可畢竟是出了人命的,官府很有可能判定人就是我們家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