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大哥,這段日子真麻煩您,耽誤您生意了!”
“小趙,你的工錢可拿好彆掉了!家裡缺什麼就和嬸子說啊……”
“謝謝嬸子!……”
“喬姐您客氣,都是鄉裡鄉親的,互相幫襯嘛!趕明兒您再進城,彆忘了請我就是。”
肖大伯笑得很爽朗。
李恩現在知道,肖大伯是位擺渡人,有自己的買賣。在眾多客人裡家境是最好的。
他過來作客,純粹是幫襯,給喬家撐場子的。
“唉,我要請舟船,隻認您家的。”
喬氏笑吟吟的。臉雖然醜,但絲毫不會讓人厭惡。
直到大家串好錢,背起糧米,提著肉蛋果品,樂嗬嗬的和喬家道彆。
“小哥兒們,謝謝大家夥兒了!來年再忙起來,還得請諸位常來照應才是啊?”
喬氏送客人離門,依然禮數不減。
客人們知她腿腳不便,也告辭道:“嬸子您彆送了!都是街裡街坊,日後打擾的日子多著哩。”
送走客人,她才帶著李恩和阿周一起回了堂屋。
入秋之後,天黑得早了。阿周打了火,點著油燈,堂屋內便彌上了一層昏黃的光。
家裡的燈油,是棉花籽榨的。棉花被稱作白色的金子,全身上下都是寶。
喬氏坐在桌邊,和阿周一同翻著帳本,結算著這一年的收成和家裡的開銷。
南方水土豐饒,每畝棉花能收一百餘斤。喬家今年收成足有七十石。
棉花官價一斤是一百錢。如果紡成紗,則能貴上一倍;紗織成布,又要貴上一倍。
當然,上好的紗能賣到二百五十文一斤,劣等紗隻能賣一百八十文。
這就得看紡紗人的手藝如何了。
“……打明天起,我把棉花彈出來。嬸子如果一個人紡不過來,再請客也是要的。等年關進城出貨,納了稅,也盈出幾兩銀子好拿來使……”
阿周算著帳,說著自己的打算。
泯南省的田賦是每畝三錢,另課丁稅二錢。算上火耗羨耗,喬家每年要納銀五十多兩。
此外還有州縣的捐項,另算五十兩。
“請客紡紗,還得請陳家大妹兒的好。”
喬氏笑了笑,讓阿周頗有些不好意思。這讓李恩有些好奇:“那是誰?”
“小孩子彆多話。”
喬氏沒回答李恩,隻對阿周點頭:“這樣最好。手上能多些餘錢,日後辦事也方便。柴米油鹽,酒水茶葉,都是要使錢的。”
李恩趴在一邊看,也不住點頭:“是啊是啊。”
老實不代表傻。老實人操持起家務,比不老實的人要靠譜得多。
“小銀,今天又認了生字沒有?”
喬氏合上帳本,便翻開一本庶民蒙學。李恩便背著手站在她麵前,等她提問。
“雞,鴨……”
“鵝!”
李恩都會搶答了,讓喬氏笑咪了眼。之後李恩還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了個“鵝”。
“哎呀,小銀真厲害!我像你這麼大時,還不會認字呢……”
阿周也捧了個場,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喬氏便在李恩背上輕輕拍了一下:“行了,你玩兒會吧!注意就在院子裡,天晚了。”
“唉!”
李恩高興壞了。
準備了好些天,終於可以重新練武了。
看了阿周一眼,他忍不住說道:“周哥,你是我爹的學生對吧!那一塊兒練武怎麼樣?”
阿周一愣。
隨後他笑著說道:“不了!你周哥不過是種地的棉農,哪有功夫學這個。”
喬氏也說道:“小銀,你周哥累了一天,得好好休息!他還得存錢娶媳婦成家呢。”
這樣一說,阿周又不自然的撓了撓頭:“嬸子瞧您說的?……沒這回事兒!”
喬氏則正色道:“你也老大不小,該成個家了。”
之後發現李恩還杵在這兒聽,她忍不住又說道:“你不是玩兒去了嗎?”
“唉……”
李恩隻得應了一聲。看著憨頭呆腦的阿周,心裡多少有些惋惜。
……
走到院中,收斂心神。
李恩閉目入定,神魂在腦中觀想著百靈教習自己武功的過程,逐漸找回了一點感覺。
深秋之夜,涼風習習。
李恩與百靈的邂逅,就在這個季節開始的。
在李恩的思緒中,百靈的形象重新變得鮮活起來,讓他思慕萬千。
是百靈讓他習武修道,才讓他有了脫離苦海,再世為人的機會。
“你把太祖長拳忘掉,我傳你一門簡單的入門拳法:鬥拳十三勢……”
“聽起來果真簡單,才十三勢……”
鬥拳十三勢,是百靈傳授給李恩的入門功法。
論功效,它不如太祖長拳。但在李恩心目中,它的價值不可估量。
“哈哈,咱們倆真強……”
“你少來……”
回憶著百靈的一招一式,一顰一笑,李恩本能的好像要跟著舞動起來一般。
直到感覺越來越濃,越來越強烈,就好像要衝破堤壩的洪水要傾泄出來。
他這才深吸口氣,不急不躁的將這種澎湃的意念慢慢的疏導,打出鬥拳十三勢。
這種感覺,就如同百靈重新附身,完全是憑意念在指揮身體,而不是苦學死練。
由此李恩重修武道,並沒有練最好的功法,而是最適合自己的。
隻是他現在人小力弱,一勢拳法打下來,就有些累了。
不過這種運動後的疲倦感,卻讓人非常滿足,也非常懷念。李恩也漸漸收回了心神。
“我對武功的把握,當真沒有生疏呢!這都是百靈的功勞,也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邊在院子裡慢步休息了一會兒。
李恩舒緩著身心,今天卻並不打算再繼續修煉下去。萬事開頭,都要有一個度。
抬頭望了一眼天上閃爍的星辰,似乎又有一顆光點會突然墜來,落入眉心一樣。
回味著曾經,李恩憧憬著和百靈重逢的那天。